血雨在距離地面三尺處凝成冰錐。

辰邪看著倒懸的雨幕，每滴血珠里都映出辰天闕扭曲的面容。丹田處的劫天刃瘋狂震顫，暗紅絲線刺破掌心扎入大地。他忽然讀懂地脈中奔涌的怨氣——這座承載了辰家千年的祖地，早已被煉成活的祭壇。

“他在用全族精血喂養永夜裂隙。“愛萍劍鋒劃出陰陽魚圖案，冰晶在兩人周身形成結界，“陣眼在地下三百丈的祖祠。“

辰邪瞳孔中的日晷虛影突然定格。當他凝視某根冰錐時，時光倒流般浮現出三日前場景：嫡母帶著黑紗術士潛入祖祠，將刻滿咒文的青銅樁釘入先祖牌位。

“未時三刻，震位。“他扯斷纏繞手腕的暗紅絲線，“地脈會在那時完成逆轉?！?

愛萍詫異地挑眉，劍尖挑起辰邪下巴：“你能觀測地脈潮汐？“

“我看到他們如何在牌位下釘入九幽樁?！俺叫拔兆︿h，鮮血染紅霜刃，“現在每塊牌位都是陣法的噬親齒。“

劍鳴聲驟起，愛萍突然攬住他腰身沖天而起。原先立足處爆出七條尸骨藤蔓，藤節上鑲嵌著辰家旁支子弟的臉龐。辰邪在呼嘯的風聲中聽到庶妹的哭喊，那個總偷塞給他桂花糕的小女孩，此刻正睜著空洞的眼眶嘶吼。

“閉眼。“愛萍的聲音混在雷聲里，“接下來是三千劍獄?！?

辰邪反而瞪大雙眼。時空道痕讓他看清每道劍氣的軌跡：七千二百道冰晶劍光精準穿透藤蔓節點，卻在觸及人臉時刻意偏移半寸。這個號稱天劍閣最冷酷的執法者，劍意里藏著不該有的悲憫。

當他們沖破云層時，月光突然被黑暗啃食。辰邪看到終生難忘的景象——整個辰家祖地正在蜷縮成球狀，地表浮現出血管般的凸起。在理應矗立祖祠的位置，直徑千丈的永夜裂隙正在吞吐星骸。

“時辰到了。“辰天闕的聲音從深淵傳來，“好弟弟，該你補全最后一塊拼圖了?！?

辰邪渾身血脈突然沸騰，七竅滲出黑色血線。愛萍立刻并指點在他膻中穴，驚覺對方靈臺深處盤踞著與自己同源的劍氣——那是二十年前某位天劍閣長老獨有的“葬雪印“。

“你母親叫什么？“愛萍的傳音帶著顫音。

“辰...青璃...“辰邪在劇痛中擠出回答。

愛萍的劍勢突然出現萬分之一的凝滯。正是這破綻，讓暗處襲來的九幽鎖鏈纏住她腳踝。辰邪在墜落瞬間抱住她腰身，時空道痕自發編織成繭。

他們撞進祖祠時，牌位群正在跳起褻瀆的舞蹈。中央的青銅鼎浮出半張女人面孔，與辰邪記憶中的母親容貌完美重合。

“青璃師姐...“愛萍突然捏碎劍佩，“原來你當年盜走的是...“

鼎中女人猛然睜眼，辰邪體內的劫天刃破體而出。當兇刃貫穿青銅鼎的剎那，他聽見兩個重疊的悲鳴：一個來自鼎中殘魂，另一個竟是身后的愛萍！

地脈在此時完成逆轉。辰邪抱住七竅流血的愛萍，時空道痕自動解析出陣法的唯一生門——辰天闕的心臟。

“替我...握住驚鴻劍...“愛萍將本命劍器塞進他手中，掌心劍紋與辰邪血脈產生共鳴，“就像師姐...當年教我...“

當辰邪握劍的瞬間，十萬道塵封的劍意涌入識海。他看見二十年前的地宮：母親將嬰兒托付給持劍少女，轉身躍入燃燒的永夜裂隙。那少女的面容，正是如今愛萍的模樣。

“我看到了...“辰邪周身迸發混沌劍氣，“母親留在時光里的...驚鴻第七式...“

劍光起時，永夜裂隙吐出哀嚎。辰天闕在陣眼處炸成血霧，辰邪卻在他消散的瞳孔里看到更恐怖的倒影——九重天域之上，無數相同的永夜裂隙正在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