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塵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血紅色的荒原上。天空懸掛著一輪赤色月亮，將整個世界染成血色。滄溟劍在他手中劇烈震顫，劍柄上的月相盤閃爍著危險的紅光——第七輪赤月已經被激活。

腳下的土地突然開始蠕動。紀塵低頭看去，悚然發現那不是泥土，而是干涸的血痂。每一塊血痂下都隱約可見扭曲的人臉，他們張著嘴，發出無聲的尖叫。

“歡迎來到殺戮之境。“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紀塵轉身，看到南宮玥站在三丈外。但與以往不同，她眉心多了一道赤月印記，雙眼完全變成血紅色。更可怕的是，她手中握著一把與滄溟劍一模一樣的劍，只是通體血紅。

“玥師姐？“紀塵試探性地問道。

南宮玥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我是她留在這里的殺戮本能，你可以叫我'赤月'。“她抬起血劍指向紀塵，“這里的規則很簡單——殺死對方，或者被殺。“

話音未落，血劍已經刺到紀塵咽喉前。他勉強側身避開，劍鋒還是劃破了頸部皮膚。鮮血涌出的瞬間，地面上的血痂突然活了過來，如饑似渴地撲向那道血痕。

“嘖，反應不錯。“赤月舔了舔嘴唇，“但在這里，每一滴血都會成為你的催命符。“

紀塵摸了下脖子，傷口竟然無法愈合。滄溟劍上的黑金紋路自動蔓延到傷口處，勉強止住了血，但一種詭異的虛弱感開始蔓延。

赤月再次攻來，這次她的劍招更加凌厲。每一劍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紀塵格擋時，那些血氣竟然順著滄溟劍往他手臂上爬。接觸到皮膚的血氣立刻化作細小血蟲，瘋狂啃咬。

“這是殺戮法則的具現化。“赤月一邊攻擊一邊解釋，聲音里帶著病態的愉悅，“它們會吃掉你的靈力，你的血肉，最后是你的靈魂。“

紀塵急速后退，同時催動胸前的青月印記。空間之力展開，在他面前形成一道透明屏障。然而血劍竟然直接穿透了空間屏障，仿佛那只是一層薄紙。

“沒用的。“赤月輕笑，“殺戮可以穿透一切法則。畢竟，萬物終將走向死亡。“

地面突然裂開，無數血手伸出，抓住紀塵的雙腿。那些手上布滿猙獰的傷口，指甲里嵌著碎肉。紀塵揮劍斬斷幾只，但斷裂的手腕立刻噴出更多血液，在空中凝結成新的血手。

赤月的劍再次襲來，這次直取心臟。紀塵勉強用滄溟劍格擋，兩劍相撞的瞬間，一股狂暴的殺戮意志順著劍身沖擊他的神識。腦海中頓時浮現無數殺戮場景——屠城、滅族、星空大戰......每一幕都真實得可怕，仿佛都是他親手所為。

“啊！“紀塵抱頭跪地，那些畫面在腦海中不斷閃回。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在享受那些殺戮，每一個死亡都讓他感到莫名的愉悅。

赤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承認吧，你喜歡這種感覺。“她用劍尖挑起紀塵的下巴，“殺戮是我們最原始的本能，為什么要抗拒它？“

紀塵的瞳孔開始泛紅，胸口劍形印記的邊緣也染上了一層血色。就在他即將沉淪的瞬間，滄溟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劍身上的黑金紋路大亮。

一幅被遺忘的記憶浮現出來——五歲那年，他被妖獸圍攻，是一個路過的修士救了他。那人臨終前說：“活下去......但不是作為野獸......“

紀塵眼中的血色褪去了一些。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你不是南宮玥......你只是......殺戮的化身......“

赤月的表情變得猙獰：“愚蠢！沒有殺戮之心，你憑什么在修行路上走下去？“她猛地揮劍，一道血色劍氣橫掃而出。

紀塵沒有硬接，而是突然將滄溟劍插入地面：“空之痕！“

青色空間裂隙在地面展開，血色劍氣被吞入其中。但下一刻，赤月已經出現在他身后，血劍刺向后心。

“殺戮無處不在。“她在他耳邊低語。

紀塵勉強側身，血劍貫穿了他的肩膀。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更可怕的是，殺戮意志再次洶涌而來。這次他看到了更熟悉的場景——天域書院的同門一個個倒在他劍下，蘇清玥被斬首，南宮玥被貫穿心臟......

“這些......都不是真的......“紀塵艱難地抵抗著。

“但可能會發生。“赤月轉動劍刃，加重他的痛苦，“只要你現在放棄抵抗，這些殺戮都可以避免。接受殺戮法則，你就能獲得無上力量。“

滄溟劍突然劇烈震動，掙脫紀塵的手，懸浮在空中。劍身上的黑金紋路與青月印記同時亮起，形成一個奇特的符文。

赤月臉色大變：“你竟然......“

符文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空間裂縫。每一道裂縫都精準地捕捉到一只血手或一縷血氣，將它們吞噬。紀塵感到肩膀上的血劍也開始被空間之力拉扯。

“不！“赤月想要拔劍后撤，卻發現血劍被牢牢固定在了空間裂隙中。

紀塵趁機握住滄溟劍，劍尖直指赤月眉心：“你犯了個錯誤。“他喘息著說，“殺戮確實無處不在......但選擇權......永遠在自己手中......“

滄溟劍刺出，卻不是攻向赤月，而是斬向自己被血劍貫穿的肩膀。劍鋒劃過，整條左臂齊肩而斷！

赤月發出凄厲的尖叫，因為那條手臂上還插著她的血劍。空間裂隙瞬間閉合，將手臂和血劍一起絞碎。

“你竟敢......“赤月暴退數丈，身形開始不穩定，“沒有凡人能抗拒殺戮法則！“

紀塵單膝跪地，斷臂處血流如注。但他胸前的劍形印記卻越發清晰，邊緣的血色完全褪去。滄溟劍飛回他手中，劍身上的空間網格紋路擴展到斷臂處，暫時封住了傷口。

“我不是在抗拒殺戮。“紀塵艱難地站起來，“我只是......拒絕被它控制......“

赤月的身形開始扭曲，她歇斯底里地大笑：“你以為這就結束了？殺戮之境才剛剛開始！“

整個空間突然震動，地面裂開無數縫隙。血河從裂縫中涌出，河中沉浮著無數尸體——有紀塵認識的，也有陌生的。更可怕的是，那些尸體都睜開了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

“歡迎來到真正的殺戮試煉。“赤月的身影漸漸消散，“殺死他們，或者加入他們......“

第一具尸體已經爬上岸。那是紀塵在天域書院的師兄，胸口有個巨大的血洞。他歪著頭，露出詭異的微笑：“師弟，為什么要反抗？我們都很想念你啊......“

越來越多的尸體爬出血河，緩緩逼近。紀塵握緊滄溟劍，發現劍身上的空間之力在這里被嚴重壓制。而最令他心驚的是，每當他看向某具尸體的眼睛，就會接收到一段殺戮記憶——而且那些記憶都無比真實，仿佛確實是他親身經歷過。

“這些都是被你殺死的人。“師兄的尸體輕聲說，“你不記得了嗎？“

紀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些記憶太過真實——他確實看到自己用滄溟劍刺穿了師兄的胸口，看到自己斬下蘇清玥的頭顱，看到自己將南宮玥釘死在祭壇上......

“不......“紀塵搖頭，冷汗浸透了后背，“這些都是幻象......“

“是嗎？“師兄的尸體突然加速沖來，“那這個呢？“

尸體在距離紀塵三尺處突然自爆。血霧彌漫中，紀塵感到無數記憶碎片強行涌入腦海。這次他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場景——

星空深處，九個黑袍人圍成一圈。他們中間懸浮著一個嬰兒，嬰兒胸口有一個發光的印記。黑袍人們同時將手按在嬰兒身上，印記一分為九，飛入他們體內。而那個嬰兒......竟然長著和紀塵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紀塵頭痛欲裂。

所有尸體突然同時開口：“這才是真相！“

血河沸騰，一個巨大的血手伸出，抓向紀塵。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滄溟劍突然自動飛起，劍尖朝下刺入紀塵自己的影子。

“噗——“

沒有疼痛，只有一種奇特的抽離感。紀塵看到自己的影子扭曲變形，最后竟然站了起來。這個“影子紀塵“全身漆黑，只有眼睛是純凈的白色。

“殺戮的另一面。“影子開口，聲音空洞，“是我。“

黑影迎向血手，兩者相撞的瞬間，整個空間都為之震動。血手被黑影包裹，開始逐漸消融。那些尸體發出凄厲的慘叫，一個接一個地化為血水。

赤月的身影再次出現，但這次她滿臉驚恐：“不可能！你怎么能喚醒'白影'？那是......“

黑影轉向赤月，伸出漆黑的手。赤月想要逃跑，卻被一把抓住。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噬聲響起，赤月的身體被黑影一點點吸收。

“不！我是殺戮法則的化身！我不可能被......“她的尖叫戛然而止。

空間開始崩塌。黑影回到紀塵腳下，重新變回普通的影子。滄溟劍飛回紀塵手中，劍身上多了一道赤色紋路。

赤月消失的地方，懸浮著一滴晶瑩的血珠。血珠中隱約可見一個微小的赤月。紀塵猶豫了一下，伸手觸碰。

血珠融入指尖的瞬間，大量關于殺戮法則的感悟涌入腦海。但不同于之前的狂暴，這些知識異常純凈，沒有任何殺戮欲望摻雜其中。

「盜天訣第七篇：殺之真。掌殺戮者可斷生死，知真殺者可破虛妄。」

紀塵的斷臂處開始發光，血肉蠕動。但長出的不是普通手臂，而是一只由純粹能量構成的赤色手臂。他心念一動，手臂又變回正常模樣。

腰間玉佩無聲重組，顯示“太虛境五重，七轉殺印“。胸前的劍形印記旁，赤月標記緩緩成形。

整個殺戮之境開始收縮，最后化作一道紅光沒入紀塵眉心。他眼前一花，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青銅殿堂中。

殿堂中央懸浮著第八輪月亮——一輪漆黑的暗月。暗月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聽到動靜后緩緩轉身。

紀塵的血液瞬間凝固。

那人......竟然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