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在江萊的大笑間，鄭神通的面色一變，心道不妙：“這江萊原來是以自己為餌，引誘我上鉤？”

如果是平時的話，他還不會如此的慌張。

畢竟以他所剩不多的壽命，死就死吧。

只是不能成功殺掉江萊，徒生遺憾罷了。

但——

他現在身上可是有著一枚筑基丹！

這可是家族未來的希望！

不能毀在了我的手上！

“嘩嘩嘩！”

鄭神通連番舞動控魂幡，想要打破這詭異的戲臺，逃出生天。

“給我破！！！”

“吼——！”

那兩具沖在最前的煉尸，帶著摧毀一切的蠻力，狠狠撞在戲臺光影構成的邊界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巨響。

它們的巨爪和軀體，如同擊中了最粘稠的霧氣，又像是穿透了一層堅韌卻無形的薄紗，速度驟然遲滯，力量被詭異地層層卸去、吞噬。

那看似脆弱的光影戲臺邊界，僅僅是劇烈地波動、扭曲了一下，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蕩開的漣漪。

隨即它又恢復了原狀，將兩頭兇悍的煉尸擊退回了光幕之內！

“嗯？”

鄭神通見狀發出困惑，依舊讓其他煉尸嘗試打破這道無形的屏障。

“沒用的。只有消滅了全部紙人，剪影紙戲臺才會崩解。而在剪影紙戲臺當中，紙人是不滅的！”

“所以，這根本無解！”

“你還是乖乖接受死亡吧！”

江萊的聲音灌入鄭神通的雙耳，卻看不到他的人影在哪。

與此同時，戲臺光影內外，異變再起！

“沙沙沙…沙沙沙…”

那令人頭皮發麻的紙片摩擦聲驟然密集了十倍、百倍！

不再是憑空出現，而是從戲臺那層層疊疊的光影深處，如同打開了通往紙片世界的閘門，源源不斷地向外涌出！

紙人！

無窮無盡、一模一樣的紙人！

每一個紙人，都擁有著與江萊分毫不差的面容！

清俊的五官，狹長的眼眸，甚至嘴角那若有若無的弧度，都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精致剪紙。

它們身姿輕盈靈動，動作流暢自然，如同擁有了真正的生命。

“嘻嘻……”

如同孩童般的嬉笑，它們化作決堤的白色洪流，從戲臺的柱子后、飛檐下、臺板縫隙中……每一個光影閃爍的地方洶涌而出！

瞬間，就將戲臺周圍，連同擁護著鄭神通的煉尸群，徹底淹沒！

尸群與紙海的碰撞，奏響出了不一樣的的樂章。

“吼——”

煉尸咆哮著揮爪撕扯，力量足以開碑裂石。

一個個紙人被利爪掃中，輕飄飄地飛起，在半空中便被無形的力量輕易撕裂成數片殘破的紙屑，如同被狂風吹散的枯葉。

然而，那碎裂的紙片并未飄遠。

它們打著旋兒，無聲無息地飄落地面。

就在觸及戲臺的瞬間，異變再生！

紙片上的墨線如同活過來的小蛇，飛快地扭曲、游走、重新勾連。

紙片本身也如同被無形的手撫平、折疊、塑形……僅僅眨眼功夫，那些剛剛碎裂的紙屑，竟在地面上重新立起，扭曲粘合，化作一個或完整或殘缺、但依舊帶著那詭異笑容的嶄新紙人！

斷臂？

無所謂，墨線延伸，勾勒出新的手臂輪廓。

半邊臉被撕掉？

墨線游走，補上更扭曲的笑容。

它們搖搖晃晃，帶著一種詭異的不協調感，再次嬉笑著撲向最近的煉尸。

碎！生！再碎！再生！

戲臺周圍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而荒誕的造紙工坊兼碎紙機。

紙人被不斷撕裂、粉碎，碎片落地便化為新的紙人，源源不絕，永無止境。

被撕碎的紙片越多，地上涌起的紙人反而更加密集！

它們沖鋒！用單薄的身體去擁抱煉尸的利爪和獠牙，用近乎自毀的方式，一層又一層地包裹上去！

最詭異的是，每一個紙人都是江萊的模樣！

煉尸的力量足以開山裂石，每一次揮爪都能清空一片，但轉瞬間，更多的紙人便踩著同類的“尸骸”填補上來。

那兩具二階煉尸雖未被紙人真正傷及根本，但它們的四肢、軀干、甚至頭顱，都已被層層疊疊的慘白紙人死死抱住、纏繞、覆蓋！

它們如同陷入白色流沙的巨獸，每一次掙扎都耗費巨力，卻只能讓身上掛著的紙人嘩嘩作響，行動變得無比遲滯、笨重。

狂怒的嘶吼被厚厚的紙層包裹，變得沉悶而模糊。

鄭神通枯瘦的身影站在紙人浪潮的中央，雖然浪潮暫時被煉尸所擋，但是相信過不了多久，浪潮就能蔓延至他的腳下。

鄭神通用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那座光影流轉、仿佛立于另一個維度的詭異戲臺。

戲臺深處，只有一點模糊的青色剪影，如同坐在觀眾席上，冷眼旁觀著臺前的殺戮鬧劇。

“裝神弄鬼！”

鄭神通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朽木。

他枯槁的手指猛地結出一個古怪的法印，口中急速念動晦澀的咒言。

然后猛地噴出一口精血，“噗！……”

被紙人淹沒、行動艱難的煉尸們，暗金色的軀體內部仿佛有熔巖流動，驟然爆發出刺目的血光！

覆蓋在它們身上的紙人如同遇到烙鐵的白蠟，發出“嗤嗤”的輕響，瞬間焦黑、蜷曲、化為飛灰。

這是他最后的底牌——血煉秘術！

所有血煉的法器都能威力暴漲！

而鄭神通的這些煉尸們正是由他的精血所煉，所以血煉法術對它們也起了作用。

“吼——！”

掙脫束縛的煉尸們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血紅的兇光在空洞的眼眶中瘋狂燃燒。

它們不再理會那些源源不斷撲上來的新紙人，龐大的身軀猛地扭轉，帶著碾碎一切的狂暴氣勢！

巨爪高高揚起，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狠狠拍向戲臺光影本體的四根支撐立柱！

力量凝聚到了極致，爪風所過之處，空氣被壓縮發出爆鳴！

這是足以摧毀任何山門大陣的恐怖一擊！

鄭神通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他要將這詭異的戲臺連同里面藏頭露尾的老鼠，一并碾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