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塵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爐子里面拿出一顆駐顏丹，仔細端詳。
“成品率還是太低了....”
“希兒。”齊塵走出屋，趙希已經在搖椅上面睡著。
門口的腳步聲驚響大黃，趙希這才慢慢醒了過來。
“當真是老了。”趙希伸了個懶腰：“繡東西都能睡著。”
“天色不早了。”齊塵伸出手將趙希扶了起來：“小江兒都來了。”
話音落下，大黃搖著尾巴，朝著前門撲了出去，一會兒就隨著一個年輕的少年走了進來。
“齊爺，趙大娘。”小江兒有禮貌的拱手：“我爹請你們二位過去吃晚飯。”
“這就來了。”齊塵笑著轉身將門關好，老兩口手拉著手朝西街走去。
小江兒家的宅子不大，是那種街坊并排的房子，里面的身影來回走動。
齊塵走進去，小江兒的母親正在廚房里面忙碌。
“齊師，你來了。”父親竇洪拱手：“飯菜馬上就好。”
齊塵看著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搖頭道：“不用這么麻煩的，隨便吃點就好。”
“那哪兒行啊？”竇洪臉上堆著笑：“齊師難得來吃頓飯，還讓江兒能夠給青山宗送菜謀營生，再怎么豐盛都不為過。”
齊塵淡淡的笑著，目光落在正中央的案臺上，走上前去點了三根香。
拜了三拜，恭敬的將香插在香爐里面。
“小江兒的奶奶走了應該有五年了吧。”齊塵問道，當初青山鎮第一柱香火，還是這老嫗帶著孫兒小江兒給上的。
現在早已經融入到泥土當中，進入輪回。
“嗯，四年九個月。”小江兒也上去點了三根香：“要是奶奶知道我現在快要成親了，可會特別高興。”
齊塵點點頭，沒有言語，以前老嫗經常去給齊師廟點香，求的就是小江兒能夠落個好營生，娶個好媳婦兒。
如今自己一一為小江兒解決了，也算是回應了老嫗的祈愿。
飯桌上，竇洪雖然一直請二人不要客氣，但始終沒有說重點。
齊塵察覺竇洪臉上的難言之隱，索性開口道：“小江兒的事情我會解決的，明日我便帶著他去提親。”
“其他的事情莫要擔心，我知曉李晴家父母過去是因為小江兒沒有正經營生，所以遲遲不同意。
現在不一樣了，能夠給青山宗送菜，賣個好價錢，吃穿都不用愁。”
竇洪聽言，感激的點點頭：“有勞齊師了，買田向您借的錢，我們也會盡快還你。”
齊塵擺擺手：“不急，不急。”
這些年，鎮上給自己借錢的鄉親，不說五十戶，四十戶總歸是有的。
皇帝每年都會將一整年的俸祿派人送來。
加上藥鋪生意極好，自己倒是從來不缺錢，見到鄉親生活困苦。
自己見不得，所以很多時候都是贈與，并不是別人開口來借。
更有甚者，皇帝膝下的幾個皇子都來拜訪過幾次，想要利用齊塵的威望，入朝做官支持自己。
都被齊塵一一拒絕，朝堂之爭，齊塵不想參與。
也虧著齊塵的扶持，鎮上的鄉親日子也算過得不錯。
晚飯過后，兩口子從竇家走了出來，漫步在鎮子街道上。
“右邊這顆樹，我剛來的時候才一人來高，現在都遮天蔽日了。
好像還是當時王包子的父親種下的，現在王包子都當爺了。”
趙希笑道：“那不是，你看看鎮子上這些房屋，有幾戶是當時的模樣。
話說，應劫準備的怎么樣了。”
齊塵拉過趙希的手，繞過地面上的細碎石頭，一邊說著：
“差不多了，三品丹藥有個四十來顆左右。”
“《霜刃鏡淵》第三境臻至圓滿。”
“煙火供奉能轉化的靈力這些年來雖然越來越微弱，但庚金金丹的靈氣儲備都是滿的。”
“雖還是不能凝氣，但這些靈氣底蘊應劫應該是足夠。”
提親的事情，有齊塵作為保證，兩家人很快定下了日子。
酒席一應事宜也順利準備好。
還是在王大娘家門口的那個大街上擺滿酒席。
眾鄉親歡聚一堂，推杯換盞。
王大娘和劉叔兩人頭發已經花白，佝僂著身子，微瞇著醉醺醺的眼睛撐在桌子上面。
“齊塵吶，你看多像你當年成親的時候，多熱鬧。”王大娘一只手拉著齊塵的手。
兩個人的手上都有了些許老年斑。
“恍如昨日。”齊塵淡淡的笑著，打量著老兩口。
這些年，好的丹藥自己沒有少給這老兩口用，但始終是凡人。
衰老的速度還是難以減緩，劉叔年輕時候太過勞累，前些日子腦袋中風。
雖然被自己救了回來，但腿腳也不再利索。
身形的消瘦，跟從前完全不是一個人。
酒席之上，一幅幅熟悉的面孔都被歲月給雕刻。
“時間在走。”齊塵心中沉吟，算下來，這十年間，鎮上每年都有兩三個沒能熬過去寒冬。
碑文自己寫了很多。
未來一二十年，曾經熟悉的這些人。
估計都會走的差不多。
青山宗依然年輕，青山鎮又換了一茬人。
“啊塵。”劉叔慢慢轉過頭來，端起一碗酒，緩緩舉起來。
“你們兩口子文縐縐的，你不是說那個人生三大幸事是什么來著？”
“是四大幸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
齊塵如是回答道，他看著劉叔，感覺到了劉叔身上的死氣。
“我看四大幸事也不對。”劉叔囁嚅著嘴，盡量讓自己說話清楚：“應該是五大幸事。”
“還有一個就是壽終正寢，有人相送。”
劉叔張著嘴笑著，寵溺的看了一眼王大娘：
“我給你王大娘說了。”
“我感覺得到我這身子骨撐不了多久了。”
“但我要等你應劫。”
王大娘的淚花在打轉，一只手握著齊塵，另一只手握著劉叔。
“好了，今晚開心，別的不說了。”
.....
“慢點。”
趙希扶著齊塵進了家門，讓齊塵靠在案前椅子上。
“我去準備醒酒湯。”
“嗯。”齊塵昏著腦袋將趙希畫作的紙鋪在案臺之上，點燃燭臺。
伏在案前，研墨提筆。
“你在干嘛，喝醉了好好休息一下。”趙希端著醒酒湯走了進來，輕聲關心道。
齊塵抬著眼睛看著趙希，擠出笑意，道：“我想畫畫青山鎮的人們。”
“好，我幫你。”趙希將醒酒湯放在案上，俯下身子，陪著齊塵畫了一夜。
破曉輝光照進窗戶，齊塵長舒一口氣，看著旁邊趴著睡著的趙希。
畫卷長長的拖在旁邊的地上。
“一百零七個。”
“看這些樣子，我到時候應該能夠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