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這番下山,不是只為了替我澆灌靈藥吧。”齊塵收回索契,微微嘆氣道:“這兩年的靈藥不似從前了。”
“師父,您說到點子上了。”
汪逐末指了指籬笆里面的靈藥,道:“您也發覺現在這靈藥長勢不好了。”
“林師父說,恒春他們兩年沒能突破筑基或許跟這個有關。”
“洪長老叫我請您來,是有事情。”
“為何不早說?”齊塵皺起眉頭:“走。”
二人上青山宗,到達靈門門口,只見修士身邊,還站著煬國的士兵。
“林哥,怎么了?”齊塵低聲問道。
林濤湊到耳邊,悄聲說道:“慕長老他們將皇帝請來了。”
“那這和我有什么干系。”齊塵微微皺眉,他們商量的可是國事。
自己既不是修士,也不是高官,為何叫自己來。
“去了你就知道了。”林濤神秘的用手肘拐了一下齊塵:“走吧,上馬!”
齊塵無奈,站了上去。
行進之中,齊塵見著腳下蒼翠,比起以往褪去了一抹綠色。
仔細感受,其中靈氣比起前兩年確實要稀薄一些。
自己經常上下,今日才有這樣的發現。
但到底是為什么。
到了大殿之中,各宗元嬰老祖坐在兩旁,中間兩把椅子上。
則分別坐著慕晚與皇帝于守誠。
眾人的臉色不是很好。
慕晚看見齊塵,微微點頭道:“今日請齊小友前來。”
“是為兩件事情,第一件,是想你作為一個王國百姓來旁聽一下。”
“第二件事。”于守誠臉上皇威浩蕩,嚴肅道:“聽聞你有《曉夢要略》一書。”
“說是能治百病,朕希望你能夠交給朕。”
“當然沒問題。”齊塵微微拱手道:“能夠為前線將士做出貢獻,是我的榮幸。”
于守誠微微頷首,道:“朕也不虧待你,予你黃金三千兩。”
“不用。”齊塵再拜道:“皇上,這是草民心愿,無需千金。”
“好!”于守誠笑道:“那朕就在王都大道上,為你駐雕塑!”
“承蒙皇恩,感激不盡。”齊塵繼續道:“給我一天的時間準備。”
“無妨。”于守誠擺擺手,隨后轉向慕晚,道:“慕老祖,此番找我的目的,還請挑明。”
慕晚神情肅穆,命弟子端來一盆即將枯萎的鮮花。
隨后屈指一彈,幾粒微光沒入花瓣中,那花瓣竟重新鮮艷。
“往日隨手可引的天地靈氣,如今竟然要耗費更多的心神。”慕晚不卑不亢的看著于守誠。
“這仗,不能再打了。”
“這與朕打仗何干?”于守誠看著慕晚的手法,雖覺稀奇,但更好奇她為什么會這么說。
慕晚站起身來,負手而立。
隨手一揮,一張輿圖展開,上面星星點點閃爍,指著整個煬國的靈脈。
隨后開口道:“上古人皇,而今天子,承接人道氣韻,與民更始,繁衍生息。”
“但皇上您可知,人道由眾生愿力、王朝法統、文明存續欲念交織而成。
您統御萬民時,政令、戰爭、治世舉措皆形成人道與天道的樞機共鳴。
治世舉措皆暗合五行流轉,民眾安居樂業所產生的愿力,反過來滋養靈脈,
此為人道興盛-天道回饋。
可謂是‘民安則氣順,氣順則靈充,此乃天地共生之大道。’”
“但。”
慕晚目光變化,指了指輿圖上面不同明亮的星星點點,指尖劃過山河脈絡,某處赤紅如血的紋路正不斷蔓延。
繼續道:
“國家間的領土爭奪本質是“人道氣運“的吞噬,
常年征伐,本質是人道脫離天道規制的極端。
戰勝國通過掠奪人口、資源擴大氣運底盤,戰敗國則因生靈涂炭導致氣運碎片化。
凡人遷徙打破靈脈地絡,軍備鑄造過度開采靈礦。
更有百萬將士拋尸荒野,尸山血海催生“死之業火“,怨氣凝成煞炁,如瘟疫般侵蝕天地靈脈。
于我們修士而言,靈脈會枯竭,修士將難突破,丹藥將成廢丹。
于普通人而言,五年之后,耕種土地或將寸草不生。”
“所以。”慕晚手指敲著桌子,鄭重道:“若再不止戰斗,待人道氣運凝成煞氣。
屆時,萬民求的風調雨順。那雨將會是血,風將會是刀。”
一番言論,讓眾人陷入沉思。
于守誠嘆了口氣,道:“這些國師跟我提過,但百萬將士的血怎能白流?
邊境十三城遭受的屠戮怎么算?”
“皇上。”慕晚正色道:“我與諸位老祖已經共同商議好,此戰最多讓你再打半年。”
“若半年之后沒有勝負,我們會強行出手干預,就算移山填海截斷吞云大江,也在所不惜。”
“因為現在的魔淵,因為你們的爭斗,不再安定。”
“風云城已經遭受妖獸屠戮,煞氣全被妖獸吞噬。”
此言一出,殿外的汪逐末身體忽的顫抖。
“風云城....”汪逐末喉結哽住:“父親,母親.....”
“是真的嗎?”汪逐末沖進大殿,跪在慕晚面前:“老祖,您說的是真的么。”
慕晚知曉汪逐末來自風云城,只能嘆氣點頭。
“老祖,請您允許我下山!”汪逐末眼角泛起淚光,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讓你師父帶你去吧。”慕晚揮揮手。
齊塵眼見著,汪逐末跌跌撞撞的沖出大殿,大聲招呼道:“注意安全!”
眾人目光收回,慕晚又向齊塵詢問道:“齊小友,你作為王國百姓,以及半只腳踏入修道之路的特殊存在。”
“意下如何?”
慕晚的話,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齊塵身上。
齊塵沉思片刻,隨后慢慢拱手,開口道:“作為百姓,我見著青山鎮年輕兒郎。
他們意氣風發的參軍,兩年不見音信,父母無望。
披上素縞,白發望江,呼喚其子。”
“作為與修行有關的膏肓之人。我見著自己的弟弟妹妹無法突破筑基。靈藥緩長,吐納受弱。”
“皇上。”齊塵說著,跪下來莊重的行禮,道:“仗確實不能再打了。”
于守誠閉上眼睛,長久嘆氣,隨后睜開。
“罷了,半年,就半年。”于守誠站起身,握緊拳頭錘了錘自己傷病的大腿:“最后半年。”
“這半年無論輸贏,朕都停戰。”
“齊塵,醫書記得給朕。”
說話間,于守誠的眼中,閃著不甘與憤怒。
隨后率眾人離開青山宗。
見于守誠離開,慕晚才站起身,目中帶著憂愁,開口道:“領土之爭早可停止,殺伐無度,欲壑難填。”
“魔淵如今更難控制了,各位老祖,我們當付出更大的代價了。”
眾老祖點頭,紛紛離去。
“慕老祖,洪老祖,你們找我前來的目的,就是這個嗎?”
“其實主要是讓你將《曉夢要略》醫術部分交給這煬國的皇帝。”洪溪搖晃著酒葫蘆,眼中透著醉意:“能救一些人是一些人。”
“至于你對于停戰的意見,不重要。”
“我們只會讓他打半年。”
“嗯。”齊塵點點頭,詢問道:“云瑤和恒春不能筑基,也是因為這連年的戰事嗎?”
“確實有影響。”洪溪點點頭:“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這兩姐弟在魔淵不斷斬殺妖獸。
見證修士隕落,心內生了煞氣,容易走火入魔,需要慢慢來。”
齊塵放下心來,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