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兩天，齊塵終于感覺到自己的精氣神恢復了些。
費力找了一個刀片將自己的胡子收拾干凈，這才慢慢的走出門來。
陽光熹微，打在王大娘忙碌的背影上。
王大娘滿臉笑容，向過客講著自己的菜有多新鮮。
囡囡一只手抓著王大娘的衣角也學著她媽媽的語氣奶聲奶氣的推銷著自己的菜品。
囡囡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臉上瞬間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媽媽，大哥哥醒了。”
王大娘放下手中新鮮的蔬菜，轉過頭來看到齊塵，似乎是長舒了一口氣：“齊塵，醒了。”
“沒想到你劉叔的衣服穿起來還挺合身，粗布衣裳，不要嫌棄，你之前的衣服都成布條了。”
“嗯，醒了，大娘，謝謝你。”齊塵鄭重的拱手道。
“哎呀，你一天不說二十遍謝謝不好受是吧。”王大娘擦了擦手上的水，放在齊塵肩膀上：“既然醒了，出來透透氣也好。”
“你看，咱們青山鎮多熱鬧，到處都是你口中的仙人。”
齊塵望去，這里確實熱鬧，不僅有普通人來來往往，也有青山宗山上的修士，以及其他宗門的修士在此。
原來自己在河邊遇到的修士，在青山鎮居民的眼中，竟如此稀松平常。
王大娘蹲下身子，擇下菜上的黃葉子：“他們吶，其實就是那個叫什么......有完整靈根的普通人，然后來修行，人家叫修士，可不是什么仙人。”
“都說他們可以不吃飯，但我看吶，他們喜歡吃的比我們還多。”
齊塵看著這些氣質非凡的修士們，眼中充滿羨慕。
羨慕的不是他們可以御劍斬妖，而是羨慕他們活的長長久久。
自己不過十七歲，能夠活的日子卻不足一月。
“王大娘，大叔呢，我還沒有見過他。”
王大娘總是笑意盈盈，道：“你劉叔去山上送菜了，我們家的菜最是新鮮，所以山上幾乎天天都要。”
“給的錢也多，有時候沒有著急兌錢，甚至會給一些細碎的靈石什么的。”
齊塵精神一振，毫無血色的臉上居然起了緋紅，連忙問道：“劉叔他.....能夠去青山宗？”
“是啊，他說了，等過些日子你能夠起床了，若是你有想法，他可以帶你去看看青山宗。”
“也算是，了卻你的一番心意。”
這句話說出口，王大娘意識到說錯話了，連忙找補道：“我的意思是，先熟悉熟悉路，從青山宗回咱們家的路。”
齊塵搖搖頭：“大娘，沒關系的，我不怕實話傷人，你們那天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總之謝謝你們的好心，我齊塵，無以為報。”
“嗨，別想這么多，萬一你的身體換個地方，就慢慢兒的好起來了呢？我家囡囡可是很喜歡你，說你長得像他畫上的哥哥。”
囡囡奶聲奶氣插嘴道：“本來就像，媽媽你說大哥哥好了要帶我玩的。”
說罷，囡囡就拉著齊塵往外走。
王大娘趕忙提醒道：“別跑太快了，你齊哥跑不動。”
齊塵點點頭，道：“沒事，我好多了。”
小小的青山鎮，齊塵跟在囡囡后面，走了很久。
囡囡對熟悉的場景總是充滿好奇，時不時的停下來等齊塵，同時嘴里面又有著“你快點”“大哥哥你慢點兒”之類的話語。
總是在齊塵將要追上的時候，又快速跑開。
不知不覺間，齊塵半天的時間，看盡了青山花。
再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劉叔站在門口放下肩上的扁擔。
“劉叔。”齊塵放開囡囡的小手，面色感激。
劉叔身形健壯，長得很樸素，是那種很常見的持家男人。
劉叔滿是皺紋的臉上，眼睛特別明亮，目光一滯后，綻開微笑：“你就是齊塵了吧。”
齊塵靦腆一笑，拱手道：“您應該就是劉叔了。”
劉叔點點頭，沒有過多的寒暄，直接開口問道：“聽你王大娘說，你要上青山宗？”
齊塵表情堅定，點頭道：“劉叔，明天可以帶我去嗎？”
劉叔上下打量了齊塵一番，便皺起眉頭來：“這上山的路全是階梯，你這身體怕是爬幾個階梯就不行了，你確定要去？”
“嗯。”齊塵語氣沒有絲毫猶豫：“既然到了道門前，命如枯草也想吹一吹門前風。”
劉叔眼神透露欣賞，道：“那好，明日你與我一同前往，只是宗門要求送菜的時間，所以，在路上我可能不會等你。”
“但是我會在宗門面前等你。”
“好。”齊塵心中十分冷靜。
在劉叔家三天，已經是十分叨擾，自己壽命無多，若能見到宗門。
即使進不去，那也算是死而無憾。
早早離開，免得拖累人家。
次日一大早，太陽都沒有露頭，齊塵就在門口等候。
劉叔擔著滿滿兩筐新鮮蔬菜，跨出門檻來。
齊塵看著壓彎的扁擔，不由得開口說道：“這兩筐蔬菜，得有百斤吧。”
“整整二百斤。”劉叔擠出一絲笑容，看起來這二百斤對于健壯的劉叔也不輕。
“走吧，我們上山。”
齊塵深吸了一口氣，邁出步伐，跟隨在劉叔身后，朝著朝霞初現的青山宗走了出去。
劉叔的扁擔晃晃悠悠，隨著攀登階梯的節奏不斷上下起伏，但步子總是走得很穩。
齊塵跟在身后，步伐慢慢落下。
沒過多一會兒，劉叔的身影就已經不見。
齊塵看著周圍的一切，感覺神清氣爽。
“也許這就是他們所說的靈氣吧。”齊塵暗自說道，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階梯，始終堅持著一股心勁兒，堅實的緩慢的邁出腳步。
不久之后，那種熟悉的感覺再度出現在齊塵的身上，但這次，齊塵并不想休息。
漸漸地，一個古樸的靈門，出現在齊塵的眼前，而劉叔也早已經放下了扁擔，停在門前。
劉叔轉身看著齊塵，臉上給出加油的表情。
“這就是青山宗嗎？”
齊塵看著靈門上的隱隱流光，以及青山宗三個大字，不由得三步并作兩步。
快速來到劉叔面前。
“劉叔，到了嗎？”
劉叔搖搖頭，道：“這是前山靈門，咱們普通人只能到這里了，聽說試煉開的時候，普通人就能從這里進去。”
“現在，我們就在門口等著就好。”
齊塵心中有開心，又有失望，原本以為能夠看到青山宗，沒成想，這只是前山。
但這一段路，已經快要了他的命，那種激烈的心跳聲，比劉叔的聲音還要充耳。
只見，三個修士從山上御劍而來，落在二人面前。
跟齊塵當日見到的穿著，一模一樣。
“河邊少年，你居然真的來了。”
其中一個修士看見齊塵，眼神發亮。
齊塵拱手道：“道長，好久不見。”
中間年長的修士看向其他兩位修士，道：“你們認識？”
年輕修士拱手道：“師父，這就是我們上次給您說的，那位河邊的少年。”
劉叔害怕修士怪罪，連忙拱手道：“齊塵只是想看看青山宗是什么樣的，所以我就帶上來了，還請道長不要怪罪。”
林長老搖頭表示無事，隨后看向齊塵，欣賞的點頭道：“心意堅定，能來此處，不錯。”
齊塵撲通一聲跪地，叩首道：“還請仙長教我修煉，我想修道。”
林長老踏出一步，將手放在齊塵的頭上，目光由期待變為平淡，說出讓齊塵十分失望的話來：“你靈根殘缺，與修行無緣。”
“何為靈根殘缺。”齊塵問道。
林長老目光未摻任何情感，道：“擁有靈根者，無論品級，都能感應天地靈氣，雖資質不同，卻是普通人與修士的根本區別。”
“而靈根殘缺者，嚴重者體弱多病，壽元縮短。”
“你五行靈根皆有，若是補全，倒是難得的修行大材，但皆缺一角，想要修行，難如登天。”
齊塵目光堅毅，抬頭看著那年長修士，追問道：“那我如何能補齊靈根。”
林長老只是搖頭，道：“擁有單一靈根，修行速度極快，天賦極高。”
“若是缺損，則可想辦法補缺，亦能有所修行。”
“靈根殘缺者，經脈無法承載靈氣，強行凝氣，輕則全身經脈斷裂，重則爆體而亡。”
“不僅壽元透支，亦有因果詛咒。”
年長修士低頭看著齊塵，雖心中佩服齊塵的堅持，但還是搖搖頭：“而我說的，只是單一靈根殘缺之人可能面臨的后果。”
“但你五行皆缺，功法沖突，無法補缺。”
“強行凝氣踏入修行，后果，我亦不知，但我想亦不難猜。”
這一番話，算是斷了齊塵修行之路。
劉叔在一旁看著齊塵的樣子，心中都生出不忍。
齊塵這次，沒有追問，只是道：“仙長，我想活的更久，也不行嗎。”
“不行。”林長老語氣平靜:“當知天命難違。”
齊塵沉默良久，最終開口道：“若，我要強行凝氣，仙長，能夠賜我機緣。”
林長老目光復雜，看著齊塵堅毅的目光，也沉默片刻，道：“凝氣功法，到處可尋，算不得稀奇，我宗門凝氣法也可贈你，只是少年，你可想好？其中因果，你可要自負？”
齊塵的臉上如一汪深淵，看不出喜悲，他只是張口，說了自己心中唯一想說的三個字。
“我，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