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趙希早早起來,幫齊塵清點著應劫所需要的東西,生怕遺漏任何一樣。
齊塵看著趙希忙碌的身影,不自覺出了神。
一屋兩人的日子,自己已經享受了好幾年了,這個小木屋真正名義上多個女主人,齊塵還是不敢想。
按照身體衰老的速度,這次劫難又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后果。
“趙希,不用忙了,你都來來回回數了好多次了。”齊塵心疼的說道。
趙希卻似乎不知疲倦一般,將丹藥不同種類分好,將湯藥準備好,口中喃喃道:“肯定不能出錯,最后一次,我再看最后一次。”
“謝謝你,趙希。”齊塵眼中情愫隱藏不住,緩緩站起身來從背后抱住趙希。
這是齊塵第一次與趙希擁抱。
而趙希身體微微一怔,站起身來鉆進齊塵懷中。
齊塵想要說什么,卻聽見趙希埋在自己懷里,傳來啜泣聲。
“沒事的,我答應你過了這劫難,我又有十七年,我一定和你成親。”齊塵安慰道。
“到時候,我要請全鎮的人,還有青山宗的朋友們為咱們助喜。”
“只要,你不嫌棄我變成老頭子。”
趙希抬起頭,淚眼婆娑,委屈道:“你必須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齊塵眼神堅定,心頭居然開始恐懼起來,恐懼自己沒有挺過這一關。
恐懼自己再見不到趙希。
月色之下,齊塵又來到曾經熟悉的地方。
“這次,我跟鄉親們講了,讓他們不要過來看熱鬧。”趙希拉著齊塵的手,不斷地交代著事情:“你好好準備。”
齊塵點點頭,溫柔道:“沒事,你就等著我從這竹屋里面出來,風光的迎娶你。”
“好。”趙希依依不舍,眼睛停留在齊塵身上,想要再多看一眼。
“好了,算算時間,估計就這一兩個時辰了,你且在遠處等我。”齊塵輕輕摸了摸趙希的臉,隨后轉身走進竹屋。
趙希卻一把將齊塵拉了回來,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齊塵沒有拒絕,感覺著嘴唇的溫暖觸感,心跳不斷加速。
高處,青山宗的修士們在遠遠看著這一切。
“哎....”青霞皺著眉頭:“也不知道齊師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身后的兩姐弟,眼神無比擔憂,但又不敢上前,怕影響齊塵心神。
“無妨,若是有什么天雷,老夫必然出手相助。”洪溪沉著眸子:“齊小友是個好人,我答應過他。”
竹屋外遠處,青山宗見齊塵進去之后才來到趙希身邊。
眾人只能看著齊塵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個竹屋里面。
“十七年前,齊塵就差不多死過一次了,這次,他又是一個人。”趙希無助的看著那月色下的竹屋,她想知道現在齊塵是什么心情。
眾修士皆嘆氣搖頭。
“凡人五衰,與修士渡劫并不相同,我們也只能幫助他鞏固一下身體。”
“貿然出手反而可能害了他。”
“只希望齊小友能夠度過這一關。”
竹屋里面,齊塵將竹屋鎖死,坐定之后,拿起強固血肉和經脈的丹藥,先吃了兩顆下去。
隨后又將青山宗贈送的丹藥放在輕松夠得著的地方。
心中十分忐忑,與十七年前不同,這次提前居然沒有什么感覺。
自己的腦子很亂,這次和上次不同,他有了很多牽掛,無法坦然赴死。
想活下去的心思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忐忑的想著,天空響起悶雷。
“來了。”
伴隨著悶雷的聲音,齊塵感覺到身體開始發生變化。
體內的氣息在不斷變化,導致自己的氣血在胡亂翻涌。
隨后,體內藥物的靈氣沒有任何預兆的在體內亂竄,十七年前那種熟悉的感覺再度出現。
周身血肉如刀片流動,五臟六腑像是被扎上淬毒鐵針。
真疼。
齊塵咬緊牙關悶哼,開始強行吐納。
“到底是什么劫?”
屋外,洪溪看著天上雷云滾動,卻沒有一道閃電:“不像渡劫的景象,實在難以捉摸。”
“老夫現在做準備,若有遺漏,風玄,青霞,你們必定要保護齊小友。”
“云瑤,恒春,看好你們嫂子。”
話音落下,三人朝著雷云飛去。
屋內,齊塵忽然覺得雜念完全竄了出來,根本不能壓制。
這些雜念并非在心頭,而是融入經脈,每想起一件事情,血肉便疼痛一分。
“好痛。”
“到底要多久。”
這樣的疼痛,持續了一個時辰,齊塵全身如水洗。
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便吞下兩粒丹藥穩固血肉經脈。
但丹藥的作用漸漸減弱。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新的變化出現了。
齊塵眼見著,自己的肉與骨開始分離,衣服被高高撐起,又下落回去。
似乎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剝離自己的血肉。
生吞活剝,不過如此。
心中想著不要發出聲響,以免趙希擔心。
但此時已經堅持不住。
慘叫聲從竹屋傳出來,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一寸一寸,血肉在與體骨剝離,鮮血從毛孔中開始滲出,地面已經打濕一片。
齊塵的指尖滴著血,發梢與眉毛亦在滴血。
更莫說七竅。
周遭幻聽,如同地獄,要將自己拉入無間深淵。
吐納。
吐納。
繼續吐納。
痛。
絕望。
死守。
慘叫的聲音讓外面所有人擰緊心頭。
“齊小友.....”洪溪嘆了口氣。
修士渡劫,不過就是面對天劫,雷劈火燒,但有陣法法寶護身。
但齊塵面對的劫難,與任何外物都無關,就這么用幾顆丹藥硬撐著,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齊塵艱難的堅持著吐納,死命用靈氣強行留住自己的血肉。
但血肉卻仿佛誓死要離開齊塵一般,竟將齊塵的衣服崩開。
“肉身劫。”
“便是要讓肉身強行崩壞嗎?”
齊塵看著自己綻開的皮膚,下面的血肉清晰可見。
自己的白骨,也能窺見。
鮮血瞬間將這些縫隙填滿,爭先恐后的朝外面涌出。
連手掌的皮膚都隨著掌紋出現裂痕。
齊塵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是那種所有血肉脫離的死亡。
齊塵喘著粗氣,抬頭看著竹屋頂部。
趙希還在外面等著。
兩姐弟還沒有筑基結丹。
王大娘的疾病還沒根除。
父親和爺爺的墳頭還要人除草。
既然如此,又到了賭命的時候了。
“你勝我,還是我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