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幸存者的抉擇

黎明時分，祁昊和周雯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沙灘。兩人都沉默不語，腦海中回放著昨晚的恐怖場景。周雯的脖子上還留著陳媛——那個東西——的掐痕，青紫可怖。

“我們該怎么辦？“周雯終于打破沉默，聲音嘶啞，“救援不會來了...島上還有那些...東西...“

祁昊看著初升的太陽，突然意識到今天是他們遇難的第七天。七天前，他們還是無憂無慮的游客；現在，卻成了某種遠古恐怖儀式的幸存者。

“我在掩體里看到一艘救生艇。“他說，“日軍留下的。也許還能用。“

他們穿過叢林向掩體行進，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白天的叢林看起來如此普通——鳥鳴、蟲叫、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光影。但祁昊現在知道，在這表象之下隱藏著怎樣的恐怖。

掩體比他們離開時更破敗了，仿佛一夜之間又經歷了幾十年的風化。那艘老式救生艇還在，橡膠已經硬化開裂，但骨架看起來還算結實。

“我們可以用棕櫚葉和樹脂修補。“周雯評估道，專業素養暫時壓倒了恐懼，“但需要幾天時間。“

“那就開始吧。“祁昊說。忙碌能讓他不去想陳媛最后的樣子。

他們花了一整天收集材料和修補救生艇。工作時，祁昊注意到周雯時不時會停下來，盯著自己的手掌發呆。

“怎么了？“他最終問道。

周雯猶豫了一下，然后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面開始出現淡淡的鱗狀紋路。“我...也在變化。“她聲音顫抖，“從陳媛掐過我之后就開始...“

祁昊不知該如何回應。他想安慰她，但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相反，他發現自己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周雯苦笑：“你怕我了。“

“不！只是...“祁昊深吸一口氣，“我們去找找掩體里還有什么能用。“

他們在掩體深處發現了一個密封的金屬箱，里面有幾支銹跡斑斑的注射器和幾瓶標簽模糊的藥劑。周雯檢查后確認是某種早期抗生素和鎮靜劑。

“這個呢？“祁昊指著一瓶標簽完全脫落的透明液體。

周雯小心地聞了聞，立刻皺眉：“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藥用。“她突然想到什么，拿出陳媛留下的相機，“張銳最后拍的照片...“

相機電量所剩無幾，但他們還是看到了那張恐怖的照片——月光下，數個魚人生物正從海中走出，而在它們身后，海面隆起一個難以名狀的巨大輪廓...

“它們真的存在...“周雯喃喃道，“不只是這座島...全世界海洋中...“

祁昊想起祖父臨終前的囈語：“...它們在等待...群星歸位之時...“

夜幕降臨前，他們生起篝火，烤了些貝類充饑。周雯的手臂變化得更明顯了，鱗狀紋路已經蔓延到手肘。她不停地用另一只手抓撓，直到皮膚出血。

“停下！你會感染的！“祁昊抓住她的手腕。

周雯的眼神渙散：“你不明白...我能感覺到它...在我的血液里...改變我...“她突然抓住祁昊的衣領，“如果我變成...像陳媛那樣...你必須殺了我。答應我！“

祁昊艱難地點頭。他想說自己做不到，但謊言在此刻也是一種仁慈。

半夜，祁昊被一陣水聲驚醒。他睜開眼，看到周雯站在海邊，海水已經沒到膝蓋。月光下，她的輪廓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背部佝僂，手指間似乎有蹼膜生成。

“周雯！“他沖過去把她拉回岸邊。

周雯轉身，臉上已經出現鰓紋：“它們...在叫我...歌聲那么美...“她的聲音帶著詭異的水音，“祁昊...你也聽到了...不是嗎？“

祁昊確實聽到了——那若有若無的喉音合唱，像是從很遠的海底傳來。但不同于周雯被吸引的狀態，那聲音只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抵抗它！“他搖晃著周雯，“想想你是誰！周雯！醫生！“

有那么一瞬間，周雯的眼神恢復了清明：“幫...幫我...“她痛苦地抓住頭，“它在改寫我的...DNA...“

祁昊把她帶回篝火旁，用繩子綁住她的雙手。“只是預防措施。“他安慰道，但兩人都知道真相——周雯正在變成怪物。

天亮后，周雯的情況時好時壞。清醒時她幫助祁昊繼續修補救生艇；恍惚時則喃喃自語一些聽不懂的音節。鱗狀紋路已經蔓延到她半邊臉，右眼開始凸出。

“聽著，“一次清醒時，周雯嚴肅地說，“我可能撐不了多久了。救生艇最多能坐兩人，但一個人劃更有希望。“

“我們一起走。“祁昊堅持道。

周雯搖頭：“如果我...變了...會在海上攻擊你。你明白的。“她指向那瓶未知液體，“那是酸...強腐蝕性。如果我失控...用它。“

祁昊無法反駁。他見過陳媛變身后的力量，在狹小的救生艇上毫無勝算。

下午，修補工作接近尾聲時，周雯突然尖叫起來，倒在地上抽搐。祁昊沖過去按住她，驚恐地看著她的脊椎扭曲變形，皮膚大面積浮現鱗片。

“殺...了...我...“周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然后又開始說那種非人的語言。

祁昊顫抖著拿起那瓶酸液。周雯——那個曾經是周雯的生物——用凸出的眼睛看著他，居然點了點頭。

“對不起...“祁昊淚流滿面，卻知道這是唯一的仁慈。他打開瓶蓋...

幾分鐘后，他獨自走向救生艇，耳邊回響著液體腐蝕血肉的可怕聲音。背后的沙灘上，一堆冒著煙的殘骸正在被海浪帶走。八位祭品——他違背了儀式規則。

救生艇比想象中更堅固。祁昊推它入水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沉。他最后看了一眼這座地獄般的島嶼，然后全力劃向遠海。

當他離岸約一百米時，海水突然沸騰起來。一個巨大的陰影從水下掠過，大得不可思議。祁昊僵住了，槳懸在半空。

那東西沒有攻擊他，只是在水下游弋，像是在...觀察。然后，一個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不是用語言，而是一種純粹的概念投射：

“守望者血脈...我們記得約定...“

陰影緩緩下沉，消失在深海之中。海面恢復平靜，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祁昊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他繼續劃槳，直到島嶼變成遠方的黑點。夜晚降臨，星空璀璨。他精疲力竭地躺在救生艇底部，任由洋流帶著他漂流。

恍惚中，他聽到引擎聲。一道光柱掃過海面，有人用擴音器喊著什么。救援？幻覺？祁昊太累了，無法分辨。在失去意識前，他最后想到的是陳媛和周雯的臉...以及那個聲音說的“守望者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