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三想了想，說道：“由此往東十里，每月初一、十五都有趕集，不知是否客官所尋之物。”

李長生搖了搖頭：“應該不是那里。我所要找的市肆，在整個蜀地都很有名。”

“那老漢就不知了。”陳老漢一臉歉意道。

那九兒看向李長生以及楊戩的時候，覺得這兩人都像是奇人，與眾不同。和路上來往趕路的行人都不同，要說是哪里不同，九兒也說不上來。

九兒瞥見李長生擱在方桌面的一根木杖，那臘木桿經人連日摩挲，通體滑膩如脂，日光下竟泛出琥珀色澤。

九兒又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好像是看錯了，那臘木桿似乎也并無奇特處。

……

李長生借著上茅房的掩護，來到了柴房之中，果然見到灶臺邊上，貼著一張灶王爺的年畫。

這里的灶王爺是一個老者模樣。

在他頭頂寫著，司命灶君，左右各貼了一個對聯，上聯是“有德能司火”，下聯是“無私可達天”。

“凡人不知，那就問一問鬼神。”李長生心想。

李長生來到了灶臺邊，口念法訣，說道：“天地自然，奉吾敕令，拘遣灶神，來……”

隨著李長生的拘喚，灶君從畫像中走了出來。這位灶君氣色雍容，衣著樸素。

“小神司命灶君，見過上仙。”老者朝著李長生躬身行禮。

語聲中有些輕顫，因為他還是第一次被強行拘喚出來，那般不由分說，說明此人來歷極為顯赫。

在這灶君身上能夠嗅到一股，淡淡的煙火香氣。這香氣比起一方土地爺的香火氣要淡上許多。

李長生問道：“灶君閣下，知道這蜀地之中有甚么大的市肆么？”

灶君不假思索道：“由此往東，約莫一百二十里，有一座城池，名為錦城。那里市肆十分繁華，經商營生者眾多，算是比較大的市肆了。”

“原來如此！多謝閣下。”李長生為了防止破壞了灶君的金身，就不行禮，只是報以微笑。

“上仙，是否要前去錦城？”那灶君問道：“非是小神有窺探之意，而是小神感應到那里地氣最近變化嚴重，似乎有大變故。那里乃是蜀地劍仙云集之地。”

“蜀地劍仙么。”李長生語聲中無悲無喜：“你對此了解多少？”。

“啟稟上仙，蜀地劍仙經過百年相爭廝殺，如今分成東離、西海、南楚、北冥、中宮，這五方劍派。

唉，此地流傳劍解之法，就是眾多凡人的浩劫。

不知上仙可知，這間茶肆的陳老三，他的兒子陳昂，兒媳分別是東離劍派與西海劍派的劍仙，這兩宗派勢同水火，兩人結合在一起，因此遭到了聯手追殺。

陳老三的兒子兒媳，雙雙殞命，兩人臨死前將孫子陳九托付給陳老三。陳老三是一個老實本分的莊稼人，一直居在山中，這才保住了血脈。

最近，那兩大劍派察知了陳老三的行蹤，恐怕不日就要來追殺他了。”

“追殺！”李長生哂笑道：“這些劍仙真以為自己是天庭，無法無天。”

西游世界因為有著天庭的存在，保持著一定的是非秩序，那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這個秩序有漏洞，而且會因為某些人而規避。

但是四大部洲來說，這套秩序對凡人算是較友好的。大部分的神仙，都不是黑社會修仙，還是很講究體面的。

畢竟，妖魔吃人，獅駝城這種駭人聽聞。

與為了修煉，搞出萬魂幡那一類的邪物相比，屠殺一城，都是缺乏想象力了。

李長生瞥了眼灶君，說道：“你為何將后面的這些告訴我？”

“這陳老三為人勤懇，待人和善，存心有天知。對我也是香火供奉甚多，本來小神準備托夢給他爺孫兩個，讓他們連夜逃走。

今日，既然上仙在此，懇求上仙，搭救則個。”

李長生點了點頭，他心想：“師父說此地有我的修行機緣，蜀地中被這些劍仙鬧的天翻地覆，那機緣或許與這些劍仙有關。

就算是一幫土匪，兩大劍派追殺凡人爺孫，但這又是圖什么呢，后面還有隱情？”

李長生與灶君在柴房前交流，時間悄然而逝。李長生從這里獲得了不少關鍵信息。

眼見已經聊的差不多，而且他感應到有人靠近了。

“多謝灶君解惑。”李長生含笑說道。

“不敢，此乃小神榮幸。今日就此別過。”灶君彎腰躬身，極是恭敬。

……

陳九跟著爺爺來到后院，幫著后廚端來一些餐盤，爺孫倆見到了李長生與一位年紀頗大的老者，兩人正自話別。

那老者明顯比李長生年紀大了許多，反而對后者那般恭謹。

那老者躬身行禮后，朝著陳九露出一個慈祥笑容。便是從柴房前離開，拐個彎就消失不見了。

陳老三說道：“客官，那位先生是？”他倒是納悶這兩人一看就認識，為何不去堂前敘舊，反而在這里。

“一友人。”李長生說道。

這位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人，難不成在家柴房前遇到友人了，這也太巧了。

如果是他鄉遇故知，為何匆匆一敘，就話別了。陳老三滿腹疑竇，卻又感覺那老者面善，很是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好生奇怪。”陳老三心中感覺有些發毛。

李長生對陳九頷首微笑，便是去往了前堂。

“爺爺，剛剛這老人家看起來好生眼善。”陳九開口道。

“興許是附近人吧。”陳老三隨口說道。“好了，過來幫我端盤子，蒸籠上的桂花糕應該好了。把瓜子端過去……”

陳老三走進了柴房，陳九一下子想起什么，愣愣盯著墻上的那張灶君年畫。

陳九指著墻說道：“爺爺，你說剛剛那位老伯和這年畫上的灶王爺爺，是不是一摸一樣？”

陳老三連忙伸手拍孫兒的手指，輕斥道：“臭小子，不能用手指胡亂點指神仙。”

說完之后，陳老三也轉頭望過去，年畫上的面目形象很是簡單，但是上面勾勒出的衣著線條與剛剛那老者卻有幾分相似。

年畫上那帶著神圣與莊肅的灶王爺活過來了，還對一道人作揖行禮。陳老三心中閃過一絲荒誕不經：“自己今兒個與九兒一樣胡思亂想。”

“爺爺，您說像不像？”陳九追問道。

陳老三說道：“沒看出來，好了，專心端糕點。你對那位道人先生，都要恭敬些。還有不要胡說八道。”

“哦，知道了。”

這世上真有鬼神？陳老三未見過，他聽過有鄉人在山林間，遇到精怪神異之事。他始終誠心供奉，內存敬畏之心。

心中不自覺想：“萬一那老者真是灶王爺爺，連灶君這樣的鬼神都要以禮相待，那又是何方神圣。”

想到這里，心中不自禁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