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鹽罐爆裂的脆響震得燭火搖晃，周瑤染著鹽霜的指尖堪堪停在父親喉結前三寸。

靛藍色結晶從破碎罐身涌出，竟將周遠摔出的鐵盒熔成半透明玻璃罩，硝石粉末在罩內炸開的火星撞出細密金紋。

“改良的潮解鹽混了南海蛟砂？“殷睿靴尖碾過滿地晶粒，在周遠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扯斷自己腰間玉佩流蘇，“您藏在東市三號倉的十二車硫磺，昨夜已經跟著漕運糧船發往靈州了。“

周瑤腕間鳳凰紋驟然發燙，迸射的銀絲將試圖靠近的王忠逼退三步。

老工匠瘸著腿撞上淬火臺，圖紙從染血的繃帶里滑落，赫然是改良過的霹靂炮構造圖。“軍械庫承重柱里的艾草灰...“他劇烈咳嗽著，指縫滲出的血珠竟在地面凝成古怪卦象。

“閉嘴！“周瑤旋身甩出鹽鞭，卻在觸及殷睿肩頭的剎那被鳳凰翎羽紋路反噬。

靛藍色冰晶順著鞭身倒流，她頸側突然浮現出玻璃質感的裂紋，“你故意讓王叔接觸雙向蠱，就為了驗證軍械庫防御漏洞？“

殷睿擒住她手腕按向自己心口，兩人相觸的皮膚瞬間蒸騰起鹽霧。

禁軍鐵甲碰撞聲穿透窗紙的剎那，他帶著薄繭的拇指重重擦過周瑤掌心殘存的火藥結晶：“聞聞你發間沾的燈油味，秦無涯養的黑翎鸮最愛這種松脂香。“

爆炸聲從屋頂炸開的瞬間，殷睿扯落周瑤束發的銀鏈環。

淬毒暗器擊穿琉璃瓦的碎響里，他裹著硝煙氣息將人壓進墻角，染著火藥末的唇擦過她耳垂：“鳳凰血統不該怕火。“周瑤屈膝頂向他肋下的動作突然僵住——飛濺的靛藍色液體在他們交疊的衣擺間凝成冰盾，竟將破窗而入的黑衣人凍成鹽雕。

王忠嘶吼著將圖紙拍向地面，青磚縫隙突然鉆出數百條鐵砂凝成的細蛇。

殷睿踹翻的青銅燈臺正巧滾到周遠腳邊，老者驚愕地發現燈油潑濺出的圖案，與自己藏在書房暗格里的礦山輿圖分毫不差。

“三殿下好手段。“周遠踩碎正在融化的鹽雕頭顱，袖中滑落的金算珠突然彈向女兒心口，“但瑤兒頸后的鳳凰印，恐怕撐不到下個朔月之夜。“

周瑤反手接住算珠的剎那，實驗室東墻整面磚石突然坍陷成鹽沙。

秦無涯玄色衣角在月光下一閃而逝，他擲出的火油罐被殷睿凌空踢成拋物線，卻在撞上鹽晶盾牌的瞬間被周瑤指尖牽引的藍焰吞噬。

“跑得倒快。“殷睿抹去頸側被火舌燎出的血痕，突然捏住周瑤試圖藏起的左手。

少女腕間蔓延的玻璃紋路已爬上小臂，在殘留的硝煙里折射出蠱毒特有的磷光。

他沾著鹽霜的睫毛輕顫，將某句未盡之言咽回喉間滾燙的血氣里。

殷睿的指節在周瑤腕骨上收緊，玻璃紋路在兩人交纏的體溫里發出細碎的爆裂聲。

他喉間翻滾的血氣帶著海鹽的澀味：“鳳凰血遇火生煙，這些玻璃裂紋...“

“是蠱毒在吞噬我煉化的鹽晶。“周瑤突然扯開衣襟，蔓延至鎖骨的靛藍色紋路正與殷睿胸口的青銅徽記產生共鳴，“你故意讓王叔的雙向蠱觸發我體內的殘毒，就為了驗證軍械庫的艾草灰能催化火藥結晶？“

屋檐傳來弩機絞動的聲響。

殷睿突然拽著周瑤滾向淬火臺，三支淬毒弩箭擦著發梢釘入鹽盾。

爆開的冰晶里，他染血的唇貼上她頸側裂紋：“十二年前鹽池爆炸，死者骨灰里混著同樣的磷光。“

周瑤瞳孔驟縮。記憶里漫天飄落的鹽雪突然變得滾燙，父親當年運回的骨灰甕確實泛著詭異的藍。她指尖抵住殷睿胸口的青銅徽記，發現紋路竟與軍械庫的承重柱浮雕完全契合。

“你要用改良霹靂炮重演鹽難？“鳳凰紋在掌心亮得刺目，周瑤翻身將人壓進滿地鹽砂，“那些硫磺根本不是發往靈州！“

殷睿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鹽晶卦象。

他染著火藥末的指尖劃過周瑤鎖骨：“你爹藏在礦山輿圖里的硫磺礦脈，足夠炸穿整條漕運河道。“破碎的玉佩流蘇突然懸浮，拼出秦無涯常用的行軍路線圖。

禁軍的鐵靴聲逼近門口時，實驗室西墻整排陶罐突然同時爆裂。

靛藍色鹽霧裹挾著火藥結晶，在兩人周身形成螺旋屏障。

周瑤腕間的鳳凰翎羽紋瘋狂閃爍，竟將王忠圖紙上的霹靂炮構造投射在鹽霧表面。

“抓住三皇子的賞金夠買下半座揚州城！“黑衣首領的彎刀劈開鹽盾，卻在觸及螺旋結晶的瞬間被反震成碎片。

殷睿趁機扯落周瑤發間銀鏈，淬毒的暗器精準穿透三名刺客的咽喉。

周遠的聲音突然穿透混戰：“瑤兒看好了！“他袖中飛出的金算珠撞上青銅燈臺，潑灑的燈油竟在地面燃出鳳凰浴火圖。

王忠瘸著腿撲向圖紙，鐵砂凝成的細蛇突然鉆入地縫，整間實驗室開始向地下塌陷。

“父親要活埋我們？“周瑤甩出的鹽鞭卷住橫梁，卻被殷睿攔腰拽進暗道。

兩人跌落的瞬間，她看見父親踩碎最后一尊鹽雕，硝石粉末在他靴底凝成古怪的星象圖。

暗道盡頭傳來水流聲。

殷睿后背撞上石壁時，周瑤腕間的裂紋已爬上心口。

他沾著鹽霜的手掌貼上少女胸口，青銅徽記突然迸發出灼目的光：“當年鹽池爆炸后幸存的工匠...都在秦無涯的私牢里。“

“所以你用自己做餌？“周瑤突然扯開他的衣襟，發現那些蔓延的玻璃紋路竟與自己形成鏡像。

暗河的水汽裹著火藥味涌來，她指尖撫過的皮膚開始滲出細密的鹽粒，“雙向蠱根本不是王叔中的！“

爆炸的轟鳴從頭頂傳來，碎石簌簌墜落。殷睿突然將人按進暗河支流，他后頸浮現的青銅紋路與周瑤鎖骨裂紋完美咬合。兩人沉入水中的剎那，暗河表面突然凝結出冰晶，將追兵腳步聲隔絕在水幕之外。

月光透過冰面折射在周瑤瞳孔里，她看見殷睿散開的黑發間漂浮著細碎鹽晶。那些未說完的話化作氣泡上升，在冰層下聚成十二年前鹽池的位置圖。當她的唇無意間擦過他鎖骨時，暗河深處突然亮起微弱的磷光。

三十丈外的商行密室里，周遠正將硫磺粉倒進鎏金算盤。月光透過窗欞照在第三顆算珠上，隱約映出秦無涯的側臉輪廓。墻角堆積的硝石突然自發滾動，在地面拼出半幅殘缺的鳳凰尾羽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