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盒砸在青磚上的脆響驚飛檐角夜梟。
殷睿捻著指尖殘留的硝石粉末,看周瑤發間銀簪突然熔成液態,順著她顫抖的指尖裹住那枚棱角分明的結晶。
紫色焰心在玻璃封印里明滅時,他嗅到了十年前掖庭局霉爛賬本特有的酸腐味。
“陳永昌的遺物可不止會爆炸?!耙箢S醚ゼ馓羝鸢肫榇u,磚塊表面鹽霜突然生長成蛛網狀,“二十年前他給先帝煉的長生丹,把太醫院藥柜全染成了硝石色?!?
通風口飄落的密信被王忠嘔出的黑血浸透半幅。
老工匠蜷在墻角,指甲縫滲出的銀絲正順著地磚縫隙爬向鐵盒。
殷睿甩出三粒鹽晶擊碎暗門時,瞥見周瑤耳后新生的鳳凰紋正在吞噬王忠吐出的毒霧——那些墨色霧氣凝成的小人,分明是鹽務司賬簿上常見的篡改符號。
“李主事倒是把戶部的做賬手法用到了毒術里?!爸墁幫蝗怀稊嘁豢|發絲纏住結晶,發絲熔成的銀線刺入玻璃封印的剎那,秦無涯的虛影在硝煙中扭曲成鹽務司官印的形狀,“可惜他算漏了陳氏火藥遇鹽即燃的特性?!?
幻影發出的冷笑震得梁柱落灰如雪。
殷睿突然將鐵盒殘片按進王忠胸口,老人嘔出的黑血瞬間蒸騰成鹽霧,在周瑤發間銀紋牽引下匯聚成箭頭,直指李承官袍下擺——那里藏著三粒沾滿鳳凰紋火藥的青鹽。
“東南巷第七個腌菜缸。“秦無涯的虛影開始融化,每個墜落的水珠都映出皇城輿圖殘片,“當年陳永昌把半成品......“
周瑤突然用染血的指甲劃破幻影,飛濺的銀液在地面燒灼出焦黑的軌跡:“你故意讓王老中的是雙向蠱毒!“她腕間暴漲的玻璃紋路刺入通風孔,拽出條正在自燃的靛藍色引線,“只要解毒就會觸發......“
殷睿的鹽罐在此時傾覆。
雪色顆粒落地成霜,沿著磚縫瘋長的鹽花突然開出二十八枚透明花苞,每個苞心都蜷縮著枚指甲蓋大小的火藥結晶。
他碾碎最飽滿的那朵,爆開的金紅色煙霧里浮現出半張陳年鹽引,蓋著永昌元年模糊的官印。
“勞煩李主事親自跑趟東南巷?!耙箢χ栽谌紵耐L口輕笑,指尖鹽粒凝成把袖珍鑰匙的形狀,“記得帶上你藏在官靴夾層的那罐......“
話未說完,周瑤突然用熔化的銀簪貫穿整個鹽霧幻象。
簪頭滴落的銀珠在落地前炸成鳳凰翎羽,裹著尚未消散的“腌菜缸“三字余音,將密室西南角的青銅燈臺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殷睿嗅著孔洞里飄出的陳年艾草味,突然把最后半罐鹽撒向那盞遍布裂痕的宮燈。
月光恰在此刻偏移半寸。
鹽粒撞擊青銅的脆響里,二十八個孔洞同時滲出靛藍色的液體,在地面匯聚成個殘缺的“陳“字。
殷睿靴底碾過字跡的瞬間,周瑤腕間的鳳凰暗紋突然發出類似龍吟的震顫,將最后幾粒鹽晶震向宮燈背面某個模糊的魚洗紋......
鹽粒撞擊青銅燈臺的脆響仿佛敲碎了月光。
靛藍色液體在地面蜿蜒成“陳“字的瞬間,殷睿突然抓起案頭盛滿硝石的陶罐,將整捧雪色結晶揚向西南角蜂窩狀的孔洞:“東南巷的腌菜缸早被陳年艾草腌入味了!“
話音未落,二十八枚火藥花苞突然同時綻放。
金紅色煙霧與鹽霜交織成網,裹住七個從梁上躍下的黑衣人。
周瑤腕間鳳凰紋發出尖嘯,熔化的銀簪在硝煙中劃出琉璃屏障:“你明知這是陷阱!“
“陷阱里才有真餌?!耙箢2戎畛泄倥巯聰[濺落的青鹽,看那些鹽粒在火舌舔舐下爆開細密的鳳凰圖騰。
黑衣人腰間的鐵質令牌被鹽霧腐蝕出蜂窩狀孔洞,每個孔洞都滲出靛藍色液體,順著地磚縫隙爬向王忠蜷縮的角落。
老工匠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迸濺的鐵屑在鹽霧里凝成細小齒輪。
周瑤甩出三根發絲纏住他咽喉:“別說出來!“發絲熔成的銀鏈卻突然被鹽晶凍結,王忠嘶啞的“魚洗紋“三字剛出口,整個密室突然響起類似龍吟的震顫。
殷睿靴底碾碎最后幾粒青鹽,爆開的鹽花竟在半空凝成微型八卦陣圖。
陣圖轉動的陰影里,李承藏在官靴夾層的陶罐突然龜裂,罐中流出的靛藍色液體與王忠咳出的鐵屑融合,在琉璃屏障表面燒灼出密密麻麻的賬目數字。
“永昌元年的假賬本!“周瑤瞳孔驟縮,腕間鳳凰紋突然暴漲成玻璃鎖鏈。
鎖鏈穿透琉璃屏障的剎那,殷睿袖中飛出的鹽粒已凝成鑰匙形狀,精準刺入李承胸前浮動的靛藍色官印虛影。
禁軍破門而入時,滿室硝煙正化作鱗甲分明的蒼龍。
龍須是周瑤發間垂落的銀線,龍睛是殷睿掌心跳動的鹽晶,而那些從王忠指甲縫鉆出的銀絲,此刻正沿著龍脊凝結成二十八枚火藥結晶。
秦無涯的密信殘片恰在此刻飄過龍首,泛黃的紙頁映出皇城軍械庫的琉璃穹頂。
“三殿下好手段。“李承官袍突然自下擺開始鹽化,靛藍色的血管在皮膚表面凸起成篡改符號,“可惜陳永昌的魚洗紋......“
周瑤的玻璃鎖鏈突然絞碎他未盡之言。
殷睿背對禁軍俯身拾取龍須末端墜落的鹽晶,指尖輕輕摩挲其中映出的半幅輿圖:“告訴秦無涯,他藏在軍械庫第三根承重柱里的艾草,該換新了。“
月光偏移至密室東墻時,盤旋的鹽霧蒼龍突然解體。
二十八枚結晶墜地成霜,卻在接觸磚石的瞬間化作流動的靛藍色液體,順著磚縫滲向地底。
周瑤腕間鳳凰紋突然發出刺目銀光,那些即將消失的液體竟被強行凝成冰晶,每一粒都封存著半片燃燒的鳳凰翎羽。
“你以為自己掌控全局?“她扯斷三根泛著鹽霜的發絲,發梢墜落的銀珠在殷睿靴邊炸開細小坑洞,“王老咳出的鐵屑帶著雙向蠱毒,現在整個密室的地磚......“
話音戛然而止。
最后幾粒靛藍色冰晶突然騰空而起,在禁軍鐵甲反射的冷光里拼出半枚魚洗紋。
殷睿輕笑一聲踢翻青銅燈臺,燈油潑濺處,地磚縫隙滲出的鹽霜正以詭異姿態扭曲成陳永昌的私印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