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邊一片死寂。

執法長老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這……”

墨凝緩步上前，冷眼掃過昏迷的張正氣：“執法長老，勝負已分。張正氣違反門規在先，挑釁在后，如今自取其辱，您看該如何處置？”

執法長老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自然是他咎由自取。老夫這就帶他回去療傷，傷好之后，他就會離開濱海城，但我希望今日之事，不要外傳。”

墨凝轉頭看了一眼余玄，見他輕輕點頭，這才開口道：“那就請長老帶他走吧。”

執法長老聞言，連忙上前扶起張正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演武場。

待二人走遠，墨凝才轉向余玄：“沒想到江道友斗法如此了得。張正氣雖是個草包，但好歹是練氣九層，竟被你一招制服。”

余玄收起金剛如意針，謙虛道：“不過是取巧罷了。他施法時破綻太多，我只是找準時機而已。”

“張正氣這次栽得不冤。”墨凝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至于余玄……那個小道童確實有些可惜。”

余玄沉默片刻，忽然問道：“張正氣和執法長老今日前來，恐怕不只是為了三陽赤線箓吧？”

“聰明。”墨凝轉身向莫名居走去，余玄跟上她的腳步，“他們是想試探，能否讓無咎堂在這次委托中多占些好處。”

回廊兩側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墨凝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三陽赤線箓價值連城，種靈成功后的報酬更是豐厚。堂中早就眼紅，但又不敢得罪云濤宗，所以只讓張正氣來鬧一鬧。”

余玄想起張正氣昏迷前扭曲的面容，不禁冷笑：“所以他只是枚棄子？”

“不錯。”墨凝在一株梅樹下停步，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若他贏了，無咎堂便能分一杯羹；若輸了，也不過損失個無關緊要的種靈師。”

花瓣在她掌心緩緩旋轉，墨凝突然合攏五指，將其碾碎。“修真界便是如此，弱肉強食。”

墨凝松開手，碎瓣隨風飄散，“三日后種靈，玄陽子前輩會全程坐鎮，無人再敢來擾。”

回到莫名居，余玄發現柳童正坐在院中石桌旁，手中捧著一卷竹簡。

見二人歸來，她立刻起身行禮。

“墨大師，江大師，方才的動靜……”柳童的目光在余玄衣袍上的焦痕處停留片刻，欲言又止。

“無妨，已經解決了。”墨凝從袖中取出玄陽子給的青瓷瓶，“這是安神丹，睡前服下，明日手術時能減輕痛苦。”

柳童乖巧地接過瓷瓶，指尖微微發顫。

余玄注意到她的指甲已經咬得參差不齊，顯然內心并不如表面這般平靜。

“柳姑娘不必擔憂。”余玄溫聲道，“我與墨道友已做好萬全準備，明日種靈定會順利。”

柳童勉強笑了笑：“多謝兩位大師。只是……”她猶豫片刻，“這三陽赤線箓當真能改變我的命運嗎？”

墨凝的黑眸直視柳童：“九品靈根修行艱難，若無外力相助，終其一生也就是筑基修為。三陽赤線箓雖然只是法箓，卻能重塑你的血脈，大大節約你的修行時間。”

余玄心中一動。

他想起自己從廢靈根到先天靈體的蛻變，深知靈根資質對修士的重要性。

“我明白了。”柳童深吸一口氣，將瓷瓶緊緊攥在掌心，“明日就拜托兩位大師了。”

待柳童離去，墨凝轉向余玄：“江道友，我們還需做些準備。”

她領著余玄來到靜室，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套精致的玉質器械。余玄認出其中幾件與當年自己獻給墨凝的手術刀風格相似，但工藝明顯更加精湛。

“這是……”余玄拿起一枚形如柳葉的玉刀，刀身薄如蟬翼，在燈光下幾乎透明。

“特制的種靈器械。”墨凝取出一塊赤紅晶石，開始細細打磨玉刀邊緣，“三陽赤線箓性質特殊，普通金屬器械會干擾其靈力流動。”

余玄看著她嫻熟的動作，不禁問道：“墨道友似乎對這三陽赤線箓了解頗深？”

墨凝的手微微一頓，又繼續打磨：“都是玄陽子前輩帶來的信息。六品法箓世所罕見，自然要多做準備。“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但余玄敏銳地注意到，墨凝打磨器械的手法帶著某種異常的熟練，仿佛已經重復過千百次。

次日清晨，余玄被一陣清脆的鳥鳴聲驚醒，這些日子為了準備種靈，他沒有進行任何修煉。

他推開窗，發現院中的梅樹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只翠羽靈雀，正歡快地啄食晨露未干的花瓣。

“江大師醒了？”柳童的聲音從院中傳來。她今日換了一身素白勁裝，長發高高束起，顯得格外精神。若非眼底那抹淡淡的青黑，幾乎看不出她昨夜的忐忑。

余玄點頭致意：“柳姑娘起得真早。”

“睡不著，我以前都是用修煉代替睡眠的。”柳童仰頭看著靈雀，輕聲道：“家祖常說，修真之路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靈根低劣，能走到今日全靠丹藥堆砌。若這次種靈失敗……”

靈根低劣？

我還只是個偽靈根呢！

余玄打斷她：“莫要想這些。種靈術最重心境，你越放松，成功率越高。”

柳童勉強笑了笑，正要說話，墨凝的聲音從回廊處傳來：“都準備好了嗎？”

她今日換了一身墨綠長袍，腰間系著一條銀絲絳帶，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卻又內斂。

余玄注意到她身后背著熟悉的玉盒，盒面刻著繁復的陣紋，隱約有靈力波動傳出。

“這是……”

“三陽赤線箓。”墨凝簡短地回答。

柳童聞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又強迫自己站定：“現在就開始嗎？”

柳童自然是知道移植赤線箓的方法。

替換全身血脈，這樣的事，對她一個嬌生慣養的仙二代而言，還是太過于刺激了。

“不急。”墨凝將錦盒放在石桌上，“這法箓需要用陣法蘊養兩天，才能完全激發活性，況且，我們還要做一些其他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