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一個時辰后出發，你最好動作快點，否則我要去的地方就不是內侍府，而是慈安宮了。”

林含黛不想和她再多廢話，直接下達最后通牒。

這小萍膽子大到沒邊，為了點銀錢，連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都不清楚。

她這樣的人，林含黛抓到把柄用一次就算了。去內侍府的事正好交給她。

比起面見太后，去內侍府簡單多了，小萍權衡之下，選了林含黛給的條件。

內侍府是后宮中統一管理宮女太監的地方，除了負責他們的吃穿用度，更重要的是掌管了刑罰。

那些在后宮中犯了錯、主子們懶得教育的宮人會通通被送到內侍府，內侍府自會幫他們調教聽話。當然，如果犯的錯太大，主子們不想再見到他們，內侍府也會幫忙處理干凈，絕不會讓主子們有一點心理負擔。

很顯然，鄭嬤嬤是屬于后者。

地牢里是沒有天光的，她待在這里，只能依靠受的鞭刑來判斷過去了幾天。

鄭嬤嬤眼神呆滯地坐在地上，她的上半身傷痕累累，每日二十鞭，打她的太監說她上面已經不能再打了，明天開始要抽她的下半身，她求他至少給她留一塊好肉，可以讓她坐在地上的時候不會太痛。

太監甩開她的手，頗有些可憐她，“嬤嬤，我也不想。誰讓你惹上了太后，又撞上康王的祈福期呢？太后不想你死，我不會下太重的手，可要是下手太輕，被太后發現了，我肯定會倒大霉。你呀，撐一撐，四十九而已。”

過了四十九天，她就可以死了。

鄭嬤嬤狠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叫你貪心，叫你聽了林含黛的屁話！

林含黛！林含黛！

她要是死了，必定要變成一個厲鬼，日日夜夜纏著她，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春蘭啊。”

鄭嬤嬤渙散的眼神變得清明起來，她是幻聽了嗎，怎么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春蘭。”

和悅的嗓音就在耳邊，鄭嬤嬤抬起頭，瞳孔驟然猛縮。

她是出現幻覺了嗎？她好像看到了林含黛穿著宮女的衣服站在她面前。

林含黛解下面衣給她看清楚，“你應該沒忘記我吧，鄭嬤嬤。”

真的是她！

鄭嬤嬤咬牙切齒地望著她：“我怎么可能忘記你。林含黛，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挺好，你有這個魄力，我才放心跟你繼續合作。”

合作？

林含黛溫柔地看著她，“我沒忘記許諾給你的話，你再幫我一個小忙，我就放你出來，如何？”

鄭嬤嬤目眥欲裂，“你還有臉說！你把我當傻子耍了一遍，還想耍我第二遍，呸！”

她朝林含黛吐了口唾沫，“你去找閻王幫你吧。”

那口唾沫落在林含黛的腳邊，林含黛揚起嘴角，下一刻，她一巴掌落在鄭嬤嬤的臉上。

鄭嬤嬤被打得臉都歪了，還沒等她叫疼，林含黛抓著她的臉逼著她直視她的眼睛。

漂亮的、深不可測的眼睛。

“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條件？”林含黛冰冷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你是不是還不清楚現在的處境？嗯？鄭春蘭？”

鄭嬤嬤抖動著唇，發不出一點聲音。

“要不是你還有用，前日在慈安宮，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明白嗎？”

鄭春蘭咽了口口水，但她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她更不會忘記是林含黛把她變成現在這樣的，“沒有你，我在冷宮會過得很好。”

“連口熱水都喝不上這叫過得好？路是你自己選的，你不該怪我。”

“是你拋棄了我！你把我丟出去給你頂罪！”

林含黛站起身子，她不以為意，“不把你丟出去，我怎么能從冷宮出來？我不從冷宮出來，怎么完成替代柳妃的大計？辦成大事總該有所犧牲，你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光動動嘴，就想要成為手握權柄的一等宮女吧。眼光放長遠點，現在的結果對你我都有利。”

鄭春蘭說不出話，她不想承認林含黛的話是有那么一點道理。

“嬤嬤，我是故意讓你進內侍府的，我的計劃一直在進行中，你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所以我絕不會讓你在這里死去。相對的，你也得拿出你全部的本事，好好幫我做完這件事。”

鄭嬤嬤仰起頭，林含黛此刻背對著她，昏暗的燈光下，女人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頸，那么的刺眼。她有那么一瞬間，想要拿一根簪子狠狠地扎進去，叫這張蠱惑人心的利嘴永遠閉上。

“嬤嬤，你覺得呢？”林含黛睨著她，“要是不幫我，你可是會被活活鞭死在這。”

鄭嬤嬤眼睛一轉，假裝對她的話很感興趣，“你要我幫你做什么？”

“我打探到一個消息，甘泉宮有一個宮女不得柳妃喜歡，時常被罰至內侍府受罰。也許你能幫我跟她說上幾句話？”

鄭嬤嬤瞇起眼睛，“你想讓那個宮女做你在甘泉宮的眼線。”

林含黛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再次確認她的忠心，“春蘭，你會幫我的對吧？”

她喚她的名字的模樣令鄭嬤嬤一陣惡心，她生生忍住，“你先說，你要如何把我從內侍府撈出去？”

“本來你的命就保到了祈福期后，四十多天，我能做的事不要太多。你也不要太高估自己了，太后娘娘日理萬機，估計早把你是誰給忘了，你死不死的，沒人在乎。”

鄭嬤嬤在心里冷笑，哼，又是空口無憑地在這里胡說八道，她上了一次當難道會上第二次？

“你要是愿意點頭跟我繼續合作，我自會打點好給你行刑的太監，叫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這算是唯一能打動鄭嬤嬤的條件了，她看著林含黛，松了口，“好，我答應你。”

林含黛笑，“不愧是鄭嬤嬤，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五天后，我會再來的。”

說完，她離開了。

鄭嬤嬤盯著她離去的身影，陰笑一聲。

林含黛，是你不義在先，別怪我翻臉無情。

出了內侍府，在門口等待的小萍迎上來催促道：“你總算出來了，我們快回去吧。”

見她不動，小萍疑惑道：“采女？”

林含黛看向她，憋了很久的笑終于綻放開來。

“采女，你怎么了……”

“沒什么。”

林含黛收斂了一點，她說：“回甘泉宮。”

“什么？”

“啊，說錯了，回逍遙宮。”

小萍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林含黛知道她肯定覺得自己有病，但她不能告訴小萍她的謀算，畢竟這個小宮女和鄭嬤嬤一樣，只把她們自己的利益放在至高點，根本沒法成為她的心腹。

心腹啊。

她想起良慧，那個沉靜的不愛笑的小姑娘。

如果她在，林含黛一定會把她說給鄭春蘭的話一一告訴她，良慧很聰明，她只需要一點提示，就能知道林含黛要干什么。

“娘娘真聰明。”

良慧會這樣夸她。

林含黛呢，則放心地把接下來的事交給她，無需再費半點心力。

沒有比良慧再好的同伴了。

林含黛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