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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華二代祖語保持國別研究

第一章 緒論

一、研究緣起

華人移民海外已有上千年歷史。在16世紀末中國第一次大規模海外移民潮之前,東南亞已有華人聚居的社區。17世紀前期,海外華人移民數量在10萬以上,主要分布在現在的菲律賓、日本、印度尼西亞、泰國、緬甸等國的港口城市,以商貿行業為主。18世紀起,華人移民的活動范圍從東南亞港口城市擴展到所在地區的內地,職業范圍進一步擴大到采礦、種植、加工業等,居住方式仍以聚居為特征。據莊國土(2002)估算,19世紀中期以前東南亞華人數量在150萬左右。到19世紀中期,華人勞動力輸出成為華人移民的主要類型,絕大部分前往東南亞,而北美洲、大洋洲、非洲、拉丁美洲等地開始成為華工的目的地。這一時期海外華人總數約為四五百萬。20世紀20年代至50年代,全世界華人約有1 300萬,其中東南亞華人約1 100萬,其余多分布在北美、拉美、歐洲等地區,非洲、大洋洲亦有數萬華人。上述不同歷史時期的華人輸出地多為廣東和福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至80年代初,海外華僑華人數量約2 000萬,這一時期華人移民潮基本停滯。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移居國外的華人被統稱為“新移民”。四十余年來,中國新移民人數已超千萬。與此前的華人移民相比,新移民在世界各地廣泛分布,以留學生、投資移民、親屬團聚、勞務輸出為主,特別是高學歷背景的移民數量占相當比例;新移民來自中國各地,大多說漢語普通話;他們的經濟實力更強,就業途徑更為廣泛,在其住在國的社會文化適應程度更高,融入當地社會的程度更深。

與海外華僑華人社會伴隨而生的是海外華文教育,在不同時期分別表現為家庭私塾、族學、舊式學堂及新式學校等形態,教育教學內容經歷了從四書五經到現代課程的發展,教學語言由一定范圍內的區域方言共同語逐漸轉變為當前的漢語普通話。特別是新時期以來,海外華人移民社會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表現在語言文化教育方面:一方面華一代主動融入住在國社會的意愿更強;另一方面他們也希望保持與祖籍國的密切聯系,并積極推動華二代的祖語學習。這給海外華文教育提出了新課題:如何科學、高效地開展華二代的祖語教育,使“永久華二代”成為可能?本書試圖全面了解海外華僑華人祖語保持的現狀,并從學理上研究華二代祖語保持的有效路徑。

二、研究意義

(一)理論意義

雖然現有研究已關注到華二代的祖語傳承、語言習得、文化認同等問題,但如何從根本上認識華二代祖語傳承的重要性以及從學理上厘清語言文化代際傳承的基本規律并據此制定相關語言教育政策,總體上還沒有跳出第二語言教學的框架。對華二代的語言文化教育以及對成長于海外華人社區的華裔新生代,大多數學校還是遵循二語教學的思路。華二代的祖語傳承教育必須基于漢語、漢字和中華文化的基本特點和學習規律,結合語言文化的代際傳承規律,才能走得遠、走得快。

本書試圖從華二代、華二代家長和華文教師視角,更全面、清晰、準確地反映華二代群體祖語保持方面的現狀、特點和訴求,在此基礎上,甄別華二代內部祖語保持的異質性及由此衍生的不同學習需求,并從教育教學的角度提出解決性方案。同時,通過對漢語和漢字特點的考察,提出適合華二代祖語學習的教材編寫和華文測試方案,提高祖語保持的效率。

(二)現實意義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團結統一的中華民族是海內外中華兒女共同的“根”,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是海內外中華兒女共同的“魂”,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海內外中華兒女共同的“夢”。海外華僑華人在溝通中國和世界、促進中外交流和文明互鑒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而華裔新生代已成為傳承和弘揚中華文化的重要力量。語言作為文化的主要載體,作用不可忽視。因此,祖語及文化傳承是關系未來中外文明交流互鑒的戰略性問題,是面向海外的“希望工程”。由于海外華僑華人社會及所處國家和地區的多樣性和復雜性,祖語保持面臨諸多考驗,對華二代的祖語教育也面臨著越來越大的挑戰,如果能夠提高其效率,必將為中外交往與交流提供持續的力量和保障。

三、基本理論和研究現狀

Fishman(1991)提出的“三代轉移論”對祖語傳承的總體趨勢和模式進行了概括,即:第一代移民是使用母語的單語者;第二代移民使用母語和主流語言,是雙語者;第三代移民則只用主流語言。學者們對祖語代際傳承模式的研究在不同程度上體現了語言代際轉用的趨勢。如Li Wei(1994)對英國倫敦華人家庭的語言代際使用的研究、Zhang(2008)對美國費城華人語言使用的代際差異研究、Genevieve Yuek-Ling Leung(2011、2012)對美國加州華人的語言使用研究等。

哪些因素影響了祖語的代際傳承?目前的研究已經證實了宏觀、中觀到微觀等多個層面因素的影響,如社區語言學校和宗教機構因素(Carreira&Kagan,2011)、族群聚居因素(Xiao,2014)、家庭語言意識(Bell,2013)、家庭語言使用(Joy,1995)、親子關系(Li,1999;周敏、劉宏,2006;He,2016)、家庭資源(Luo&Wiseman,2000;Lao,2004)、社區資源(Luo& Wiseman,2000;Zhang,2009)、教師影響(Curdt-Christiansen,2006)、涵化模式(Berry&Hou,2017)等。從研究對象所涉及的社會場域來看,大量的民族志研究將研究范圍集中在家庭、學校和社會領域,尤以家庭為最,認為家庭是透視祖語代際傳承的主要場所。從具體的研究對象來看,一是以家庭為對象,觀察家庭作為社會單位其內部的語言使用狀況,反映多種因素共同作用下祖語、雙語或多語在家庭中的語言地位和聲望以及代際變化(Li&Zhu,2010)。家庭語言政策是考察族裔語言保持與傳承問題的焦點之一,是近年來學界關注的重點。語言代際傳承的最小單位是家庭,因此家庭語言政策成為我們考察該問題的“前線”,產生了豐富的研究成果。家庭語言政策的研究理論主要包括民族語言活力理論、語言管理理論、言語適應理論、社會資本理論和語言社會化理論,其研究主題涉及其內外部影響因素、工作機制、主體間性以及家庭因素作為輔助變量在其他主題研究中的作用(尹小榮、李國芳,2017)。從外在因素來說,其受到社會語言、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影響(Curdt-Christiansen,2016;尹小榮、李國芳,2017);而對家庭內部成員的語言態度、語言實踐和語言管理行為的大量民族志和描寫性研究表明,家長的語言期望與決策、家庭語言生態、兒童社會化過程、家庭關系等與語言代際傳承直接相關。

現有研究一般圍繞斯波斯基(2004)提出的家庭語言政策的三個組成部分——語言意識、語言實踐和語言管理展開。語言意識決定語言實踐和語言管理,而語言實踐和語言管理也構建和影響語言意識。“所謂家庭語言政策,指家庭成員對家庭語言使用和啟蒙文化教育讀寫實踐所做的明確公開的規劃”(Curdt-Christiansen,2016)。影響家庭語言意識的因素有社會語言因素、社會文化因素、社會經濟因素和社會政治因素,這是從宏觀層面進行分類。社會經濟因素直接影響族裔語言文化保持,英語的經濟價值對其語言聲望有直接正面的影響,并削弱了族裔語言在移民群體中的影響力。微觀層面的研究從家庭的社會經濟地位、家長的語言態度、家長與子女的情感聯系、家庭日常話語互動模式等方面研究對族裔語言文化學習的影響(Tannenbaum,2005; Tannenbaum & Berkovich,2005; Li Guofang,2017; Law,2015;Luo&Wiseman,2000)。

二是以移民二代為對象,研究其祖語水平、語言態度與認同(駱涵等,2017)及相關因素等(李其榮、姚照豐,2012;劉燕玲,2015),以及祖語能力的發展特點等(Zhang&Koda,2011)。認同(identity)是一個心理學和社會學概念,通常指社會認同,即“個體認識到自己所在群體成員所具備的資格,以及這種資格在價值和情感上的重要性”(Tajfel,1978)。認同有若干下位概念,在祖語保持和語言習得相關的研究中經常提及的幾個概念是:身份認同、文化認同、族群認同、語言認同、情感認同等。族群認同是指個體認識到自己所屬的特定社會群體及該群體成員身份帶來的情感和價值意義(萬明鋼等,2010)。不少研究著重調查被試的中國語言文化認同,研究結論多數肯定了被試對中國語言文化的正面的、積極的認同,對語言傳承表示樂觀(吳燕,2009;陳穎、蔡煒浩,2016)。另一部分研究則較為全面地分析被試的整體認同問題,認為移民及其后代的認同和語言態度具有多元化和異質性特點。

可以說,當前是從不同角度,采用不同理論和方法,對祖語保持的相關因素進行研究,問題的關鍵點在于我們需要從“華二代祖語保持”的角度,從海外華語及文化傳承的角度,對華二代祖語的整體情況形成宏觀的、整體的認識,并提出相應的對策。

四、研究問題和框架

“華二代”是對華人新移民子女的統稱,但事實上,這一群體在諸多方面存在相當大的異質性,其祖語保持的結果也不一樣。如果我們需要對祖語保持有宏觀層面的了解并提出切實建議,首先就必須回答以下問題:

(1)不同國家和地區的華二代群體的特征如何?

(2)有哪些因素影響和制約了華二代的祖語保持?

(3)針對現有問題,華二代祖語保持需要得到哪些方面的支持?

(4)專注于祖語保持的華文教學應當有哪些轉變?

圍繞上述問題,本書的研究框架如下:

(一)文獻綜述:華二代祖語保持的研究現狀

以國外華二代祖語保持研究文獻為主,反映海外主要華人新移民國家和地區的祖語保持現狀,對家庭代際祖語保持的狀況、影響因素,以及華二代祖語保持的動機與習得機制等方面的現有成果進行總結,為后續研究指明方向。

(二)實踐調查:華二代祖語保持的國別研究

囿于研究條件,課題組無法對所有國家和地區的華僑華人進行抽樣性調查,只選取了15個國家的華人新移民及華二代作為調研的對象,這些國家在社會經濟發展程度和華人移民的歷史、背景、分布等方面各有特點,體現了海外華人社會的多樣性。

(1)美國華人新移民家庭語言政策研究:以美國新移民家長為調查對象進行問卷調查和半結構式訪談,重點關注新移民家庭的語言使用、語言管理和語言態度,探討華二代祖語保持的影響因素。

(2)英國華二代祖語保持研究:該項研究分別對華二代和家長進行問卷調查,內容包括:從個人、家庭和社區三個方面了解其語言使用環境、家庭語言管理、祖語水平評估、語言態度與認同等。半結構式訪談的對象是華二代、家長和華校教師,重點關注與祖語保持相關的教學、家庭語言管理、認同與動機等問題。

(3)澳大利亞方言背景華二代祖語學習與認同研究:本項研究對澳大利亞方言背景的華二代學生進行質性訪談,探討的重點是在漢語普通話作為海外華文教學的標準語和目的語背景下,祖語生群體具有哪些特點?其中具有方言背景的華二代在學習普通話的過程中,出現了哪些問題?他們需要如何調適方言、普通話和認同之間的關系?

(4)新加坡華二代祖語保持研究:該項研究以家長為調查對象,對兩個群體——華二代學生和本土華人學生的家庭語言使用和語言水平進行對比分析,發現兩者差異。

(5)意大利華二代祖語保持研究:以意大利華文學校的華二代學生、家長及華校管理者為主要研究對象,調查中文語言環境、家庭語言管理、祖語水平及認同情況,在此基礎上,對部分學生、家長和華校管理者進行深度訪談,了解其移民經歷、文化差異、語言態度、社交網絡、辦學問題等。

(6)西語美洲華二代祖語保持研究:研究對象來源于巴拿馬、委內瑞拉、智利、玻利維亞、秘魯、危地馬拉、厄瓜多爾和墨西哥等以西班牙語為官方語言的國家。研究主要考察華二代家庭語言使用、祖語學習途徑、影響祖語水平的動機等,并對新移民家長和華二代進行訪談,從不同視角對代系語言管理及實踐、語言意識等進行對比。

(7)日本華二代祖語保持研究:以在日華人新移民為調查對象,從家長視角考察日本華二代祖語保持的狀況和相關因素。重點關注個人日常使用語言偏好、家庭語言環境、語言轉用發生的情況,特別是華二代在不同成長階段的語言使用特點;此外,該研究還考察了家長對華二代漢語水平的評價、家庭語言政策(語言實踐、語言管理和語言意識)及其相關關系。

(8)印尼新生代華裔祖語保持研究:針對在中國留學的印尼新生代進行問卷調查和半結構式訪談,重點考察家庭結構、代系、社區、家族語言管理、認同等變量之間的相關關系。

(三)華二代祖語保持的教材研究

本部分一方面調查了當前華文教育界所使用的教材,分析顯示,所謂“華文教材”,事實上與漢語二語教材區別不大——這是大問題。這個問題顯示,華文教育從理論到教材、教學實踐上嚴重受到二語理論的制約,亟待建設。正因為此,本部分的另一個主題是嘗試提出華文教育的教材理論,并展現初步的端倪。

(四)華二代祖語保持的測試研究

“有教無測”是華文教育之殤,是歷史欠賬。測試的背后是標準、大綱,華文教育不能沒有真正屬于自己的水平測試,正如不能沒有自己的理論和教材。本部分初步勾勒了華文水平測試的面貌,從標準、大綱、考試的設置、結構,直至關鍵題型,我們嘗試有所創新、有所建樹——但顯然,還很不完善。

以上四個部分體現研究子課題之間的承接關系,第一部分文獻綜述為現有研究的總結,本課題研究的起點;第二部分為課題主體之一,為第三、四部分提供事實性依據;第三、四部分將華二代祖語保持問題定位到教學范疇,為其提供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

五、研究方法

(一)文獻分析

本課題為綜合性研究,文獻來源于祖語保持相關的各個領域,如漢語語言學、二語教學、社會語言學、華僑華人、國際移民史等。文獻檢索的途徑包括但不限于:國內外大型期刊會議論文數據庫、相關領域經典圖書著作及最新研究進展與成果、國內外相關學術課題研究成果等。

(二)問卷調查

課題組按國別展開問卷調查。問卷調查的對象分為兩類:一類是第一代華人移民或僑民;一類是華二代青少年。問卷主要調查以下信息:①人口統計學信息;②祖語使用情況;③華二代接受祖語教育的情況;④華二代祖語水平;⑤語言態度與認同(從認知、情感、文化、族群等不同維度進行考察);⑥家長的語言態度與認同。不同國別的調查問卷在通用問卷的基礎上視各國的情況適度調整,使研究盡可能兼顧統一性和特殊性。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由于課題組成員多數在中國國內,在海外開展抽樣調查或是大樣本調查存在客觀上的困難,特別是針對未成年人的調查需要征得相關教育部門及家長的許可,因此國別研究所采用的具體方案不完全一致。其中,課題組在美國、英國、新加坡、日本開展了家長調查;在英國、意大利、西語美洲、印度尼西亞則對華二代或華裔新生代開展了調查。

(三)半結構式訪談

民族志個案是開展移民二代祖語保持研究的主要方法。采用這一方法的原因是,可以讓研究者不帶預設地實施調查,并對研究過程中的發現做進一步追蹤。研究者需要利用自身的學術積淀和洞見,把握研究的方向。對研究對象進行訪談是較快地獲取資料的一種手段,自由式訪談適用于探索性研究,標準化訪談(結構式訪談)則具有封閉性,而半結構式訪談介于兩者之間,只對訪談內容有粗略的要求,給訪談者和受訪人以較大的空間。鑒于本課題的研究目的和研究基礎,我們采用半結構式訪談。訪談對象涉及華二代、華二代家長及華校教師,針對這三類研究對象設計了三份訪談提綱。針對華二代的訪談,內容集中在其學習祖語的經歷、語言態度、對其語言水平的評估等;對華二代家長的訪談,聚焦于家長的教育和成長背景、家庭社交網絡、家庭語言政策、家庭發展規劃等;對華校教師的訪談,則聚焦于華校的學生構成、課程設置、文化活動、語言評估、困難等。

六、主要術語

(一)新移民

本課題提及的“新移民”主要指改革開放以來移居海外的中國公民。有研究指出20世紀70年代在閩、粵等傳統僑鄉即已出現小規模的移民潮(朱東芹等,2018)。考慮到本課題所涉及的調查對象多為新時期以來移居海外的新移民及其后代,故仍以改革開放作為界定新移民的時間點。

(二)華二代

華二代是“華人新移民第二代”的簡稱,是新移民族群中幼年隨父母(第一代)移民或在海外出生的第二代華人。“華二代”依據代系而非年齡等其他標準進行界定,有助于清晰地考察其家庭語言文化背景,即華二代家長作為第一代移民,理論上能夠為華二代提供較好的家庭語言使用環境和語言文化認同基礎,這也是我們將華二代作為“關鍵二代”的依據之一。

(三)華裔新生代

不同于“華二代”從代系著眼進行定義,“華裔新生代”指第二代、第三代后裔,“即1975年以后出生、其家族在居住國當地傳承到他(她)這一代至少已經是第二代的華人群體”(朱東芹等,2018)。這一概念主要側重其年齡特征。

(四)祖語

“祖語”是對“heritage language”一詞的翻譯。學界討論的“heritage language”在國內有很多種說法,如“繼承語”“傳承語”“遺產語言”等,其所指對象在不同時期和不同國家有所不同,或是存在異名同指的情況。如最早提出這一概念的加拿大,“heritage language”指的是加拿大的非官方語言和土著語言;在澳大利亞,其與“language other than English”和“community language”等意義大致相同;在某些移民國家,“heritage language”則指移民語言(immigrant language)或是區域性語言(regional language)。籠統而言,不管是何種說法,其中暗含的意味為該語言是“非主流”“邊緣化”且有轉用風險的,與“語言保持”這一概念有天然的內在關聯。Fishman(2001)、Hornberger和Wang(2008)強調祖語學習者(heritage language learner,HLL)與某一門非英語語言之間的家庭或祖輩的聯系,并且HLL可以自行決定自己的學習者身份。廣義上的“heritage language”更多地從社會、政治、法律、族裔及認同等方面進行界定,而狹義上的“heritage language”則將語言、教育等作為界定的主要因素,與學習者的語言水平掛鉤,是學習者轉向另一門主流語言前還沒有完全習得的語言(Polinsky&Kagan,2007)。不同國家和地區針對非官方語言有不同的名稱,因而“heritage language”的指稱對象有所不同。

對“祖語”作廣義和狹義上的區分,有重要意義。毫無疑問,廣義上的HLL更有利于將潛在的學習者納入教育教學的對象范疇,其對象具有較為清晰的群體特征和邊界,便于區分和指稱。反之,狹義上的HLL可能僅限于第一代或第二代移民,他們在未完全習得第一門語言時即轉向了另一門主流語言,這一標準將二代以上第一門語言即與父輩或祖輩不同但有認同需求的學習者排除在外。因此,大部分情況下,人們在識別HLL時,使用廣義概念作為判斷標準。但是實際面臨的問題是不少國家的語言教育政策僅以此為標準區分二語學習者和祖語學習者,對后者的教育教學采取更高的要求,引起諸多問題,其中之一是僅按族裔分班而不論其語言水平高低,導致一部分祖語學習者出于學業上的考慮避免被界定為祖語學習者或是干脆放棄祖語學習。事實上,即使是具有家庭語言使用環境的二代移民,熟悉族裔文化,其祖語水平也存在參差不齊的情況,特別是祖語書面語的學習方面。針對這一群體,二語教學和母語教學方法均不完全適用。

(五)漢語作為祖語

國內學界使用“祖語”的說法由郭熙(2015、2017)提出,“社會主體語言之外作為語言文化傳承的祖輩語言”,它既不等同于母語,也不等于民族語,還可以是方言。本課題的研究對象中,有相當一部分華二代的家庭語言為某種漢語方言,如粵語、客家話、溫州話、閩南話等,方言能力對構建華二代的語言文化認同發揮了直接作用。可見,與“華語”——“新加坡和國外華人對漢語共同語的稱呼”(周有光,1995)相比,祖語的范圍要更大一些,涵蓋了包括漢語方言在內的變體,可以兼顧漢語口語的傳承功能。郭熙(2017)認為使用這一名稱“或許能更準確地表達heritage language的含義,更容易為中國人所理解,也更容易凸顯語言傳承研究的對象和范疇”。顯然,這是廣義上的“祖語”。在向來重視語言文化傳承的中國語境下,“祖語”一詞有其特殊意義,更容易喚起海外華僑華人對祖(籍)國和祖籍地語言文化的情感,符合中國文化慎終追遠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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