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枂沒心思管虞曜。

衛淵之前幾乎一直在前線，這次回來后，要么在醫療中心做康復，要么又忙于繁多的政事，今天的宴會本應是她和衛淵首次一同出席這種偏正式的公共場合。

虞枂有心在這次晚宴上展示下她和衛淵的親密關系，哪知道衛淵竟然沒來，甚至都沒和她說一聲。

聽著耳邊不斷有平日關系較近的小姐妹來問她衛淵怎么沒來時，虞枂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

而這頭，衛淵完全不知道虞枂的心思。

他的光腦在過來前調成了靜音，沒看到虞枂發來的問詢信息。

和虞梔熟悉了些后，他才發現原來小姑娘也挺活潑的，嘰嘰喳喳說了不少話，衛淵好笑地看著她臉頰鼓鼓囊囊地包著飯，又按捺不住口齒含糊地跟他吐槽著下午看的電影有多難看。

和虞梔的相處仿佛有著以前從未感受過的輕松和愉悅。

衛淵在五歲后便改成母姓，隨母親回了衛家，但衛家的同齡兄弟姐妹們并不把他當做自家人。而等到衛淵天賦逐漸顯露，又成了元帥后，衛家小輩們對他就變成了敬畏大過于親近。

后來和虞枂相處的時候，他其實也能感覺到，虞枂、包括虞家更在乎的也只是他的身份、血脈。

這應該也是正常的，衛淵這樣想著，也盡可能地為自己的療愈者提供便利，但心底卻有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在告訴他——不滿意。

對這樣不純粹、不全心的感情關系，不滿意。

他的性格可能和精神體一樣，繼承了更多屬于父族那邊，黃金獅子邁爾斯家族的性格特性，在感情上比旁人多了幾分執拗。

可是，這在聯邦只會顯得他像個異類，所以衛淵選擇拒絕傾聽內心的聲音，而是像個“正常人”那樣，接受中央智腦的安排，認真學習與療愈者相處的教程，盡力地去滿足虞枂的要求。

但今天他好像對這個安排少了些排斥。

如果有虞梔這樣一個妹妹，似乎也不錯？

她好似真正把他看做一個親近的哥哥，熟悉后會不帶目的地向他傾訴近日的一些煩惱，會在吃到喜歡的東西后饜足地瞇起眼，會關心注意到他的喜好和感受。

衛淵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看向虞梔的目光中，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寵溺。

*

虞枂和虞曜提前到了家。

“梔梔？衛淵哥？”虞曜進門便喊道，他在車庫里看見了衛淵的懸浮車。

“哥哥。”虞梔脆生生地應道。

衛淵也打過招呼，看了眼光腦：“回來得這么早？”

這才七點半，正應該是在宴席上觥籌交錯、相談甚歡的時間。

虞曜撇了撇嘴，跟他解釋起來：“宴會上有個小家族的超凡者精神體暴動了，搞得現場一片混亂，還差點傷著人，所以就提早結束了。”

虞梔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著，這也跟書中劇情一樣，不過原本衛淵也在宴會上，當時虞枂恰好離那個暴動的超凡者很近，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衛淵護住了虞枂，也讓二人感情有了推進。

可惜現在嘛，和衛淵推進感情的換成了她，還得要多謝虞枂將這個機會拱手相讓。

虞枂卻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只能費盡全身力氣才讓臉色不顯得太過難看。

“阿淵，你怎么會在這里？”她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話來，“怎么沒來宴會？”

她一進客廳便看見了餐桌上明顯是兩人份吃完的餐具，衛淵沒來宴會，竟然是在這里跟虞梔吃飯？！

衛淵嗯了一聲：“本來打算來接你，但……虞梔一個人在家，我就陪她一起吃了。”

什么？！

虞枂感覺自己快要暈厥過去了，意思是她下午自作聰明的提早出門，卻反而錯過了來接她的衛淵？！

周身的血轟的一下沖上腦門，連帶著太陽穴的青筋突突地跳著，在提醒她有多么懊悔。

“你……為什么……陪她一起吃？”

就連虞曜都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咬牙切齒之意，不由得面帶驚疑地看了過去。

衛淵更是直接皺起眉，直白地表達出自己的不認可：“你們為什么要將虞梔一個人留在家中？同樣都是虞家子女，為什么要區別對待？”

虞枂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猛地清醒過來。

她是在干嘛？她哪有資格質問衛淵。

虞枂不得不獨自咽下所有的怨氣與嫉恨，趕緊找補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是爸爸做下的決定，我們也不能違逆。”

“你們也跟他說下吧，”衛淵沒再多責怪她，“都是子女，不應該處事上有偏頗。”

虞曜頗為贊同地點點頭：“衛淵哥，你說得對，我會跟爸講的。”

見他表了態，虞枂也只能咬碎銀牙，勉強擠出個笑，跟著附和：“對。”

既然他們已經回來了，衛淵便也打算離開：“那我就先走了。”

“衛淵哥哥！”虞梔上前一步，有些忐忑地問道，“我能加你的光腦號嗎？”

衛淵沒料到她說的是這個，眉眼舒展開來，笑著應道：“我都忘了還沒加你。”

他調出專屬的光腦序列號界面，正準備伸過去讓虞梔掃。

“不用加吧，”虞枂卻柔和著語氣勸道，“小梔，阿淵他事情很多，你懂事一些，別去打擾他。”

虞梔不知所措地收回手，神情染上些失落。

“虞梔很懂事。”衛淵神色不明，語氣淡淡，“不過加個光腦而已，談不上打擾。”

他徑直往虞梔那邊走近一步，將手腕上的光腦伸到她的面前：“加吧。”

虞梔看看他，又怯生生地看向虞枂，似是在確認什么。

虞枂指甲深深地掐進肉里，衛淵這是當著虞梔的面在打她的臉！他以前可從來沒這樣過，幾乎每次都會默認她說的話。

而虞梔這不要臉的綠茶，還在演一副怕自己的樣子，誰不知道她是在故意裝給衛淵看的？

衛淵不知道。

他對虞梔在虞家的處境更為不滿了。

虞梔連加個光腦好友都得看虞枂的臉色？

“你不用管別人說什么，”他毫不留情地將虞枂稱作了別人，“還是說你不愿意加我？”

虞梔下意識搖搖頭，老老實實地加了他。

“有什么事就找我。”衛淵沖她笑了一下，溫聲道，“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