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科學的盡頭是什么?
是解構一切謎團,把世界拼成一幅有據可查的圖紙?
是造福人類,讓我們擁有不老的身體、永恒的能源,還是——一個不會再出錯的文明?
聽上去確實不錯,像個完美的“烏托邦”,對吧?
但如果一切都已確定,未來每天都按部就班,一眼能望到盡頭……那是不是,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你有探索欲嗎?
會不會在某個凌晨三點,忽然想知道:
宇宙到底有多大?
星辰之外,還有什么?
人類的故事,真的只圍繞著“柴米油鹽”展開嗎?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想法。
但我知道,未來的人是有的。
他們越過邊界,試圖去觸碰那些“人類不該碰的東西”。
然后,他們帶回了某樣東西。
它沒有名字,也不屬于任何自然規律。
后來,人們給它起了一個代號:i元素。
他們原以為那是一扇通往真理的大門,
卻沒想到,是世界縫隙中掉出來的一粒沙。
足以把整片海灘,撕出一道無法愈合的口子。
【第一節·深夜實驗室】
城市沉睡得比往日更早一些。
冰雪把路燈的光折成碎片,映在安靜得過分的街道上,像一張褶皺的舊底片。樓群之間的風停了,只有燈火偶爾從高樓某層透出一點點暖色,提醒著這座城市仍有人醒著。
凌晨一點,Z-17居住區的四層,有一扇實驗室的門縫里透出幽藍色的光。時邦站在門外,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沒發出聲音。
他已經站了一會了。
門內傳出一陣輕響——像是試劑瓶輕輕碰撞,又像是化學反應中微弱的絢爛光爆,短暫、漂亮,卻沒有帶來什么結果。
“又失敗了……”母親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不高,卻透著一種不愿承認的失落。
時邦聽見了。他朝門縫看了一眼,只看到母親單薄的背影坐在實驗臺邊,肩膀有些塌,手還搭在控制板上,燈光映得她眼底發亮,但臉色更顯疲憊。
他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媽媽,已經一點了,早點休息吧。”
屋內安靜了幾秒。
“……好。”母親應了一聲,語氣里依然帶著慣常的溫柔,但末尾有點虛,像是試圖藏住疲憊。
她關掉操作界面,站起身。實驗臺上還殘留著絢麗但已逐漸熄滅的化學光效,在她背后投出一層流動的影子。
“你還不睡,怎么又站在這兒?”她走到門邊時輕輕問道。
時邦低頭,像不太想回答,只是隨口回了句:“路過。”
母親輕笑了一聲,伸手撫了撫他微冷的額發,但手指略顯冰涼。她頓了頓,像想說點什么,最后還是低聲開口:“你爸爸……可能今天,又不回來了。”
時邦沒有太明顯的表情。他靜了一秒,然后輕聲說:“我知道。”
那句話像是提前準備好的一樣,溫和、平靜,卻讓母親怔了怔。
“……早點睡。”他補了一句,然后轉身往房間走去。
母親站在原地,看著走遠的背影,眼神有點失焦。實驗室的燈光還沒完全熄滅,淡淡地照在她臉上,顯得她臉色蒼白得有些透明。
她的手還停在門邊,像是不舍,也像是再等一次遲到的結果。
【第二節·冷霧清晨】
他做了一個夢。
細節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夢里天色很亮,風很溫暖。有人站在遠處朝他揮手,可那身影在他快走過去的時候,突然模糊得像被霧氣吞掉了一樣。
他想追上去,但腿像被凍住了似的,怎么也邁不開。
那種急切感一直沒散去,直到被暖風系統的恒溫提示音輕輕喚醒。
——
時邦睜開眼,天已經泛白,窗外霧沒散,雪光卻把玻璃照得一片明亮。
床頭的溫感器閃了一下,代表室內溫度穩定。他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氣,手肘抵著膝蓋發了會呆。
夢的內容已經漸漸褪色,只剩下一種說不上來的空感。
他翻身下床,穿上室內拖鞋踩在恒溫地板上,腳底還帶著點沒睡醒的涼意。
他們這一代的體質已經與過去有所不同。
在世界驟變后的幾十年里,人體經歷了緩慢但明顯的適應變化——皮膚更耐寒、新陳代謝速率降低、能量儲存和轉化效率提高。也正因為大氣層的變化,陽光變得稀薄,紫外線攝入不足,人們開始依賴食物中補充的維生素D和鈣質來維持身體健康。
廚房傳來輕微的操作聲。合成食物機已經開始運作,空氣里飄著淡淡的香氣,是常見的清湯基礎味,加了一點碘鹽和調和香料。
他走過去的時候,沐琳正站在操作臺邊,系著防污圍裙,頭發簡單挽起,看起來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醒得還挺早。”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了句。
“你也挺早。”時邦坐下,接過她遞來的餐盒,“不是說好了今天輪休?”
“實驗記錄要整理一下。”她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談什么日常小事。
餐盒里是兩塊合成豆蛋方,一小碗碳水湯食,還有幾片薄切熱藻葉,雖然都是人工培育原料,但色澤還不錯,看得出她有認真挑選搭配。
“這湯……是你自己調的吧?”他喝了一口,有些驚訝地抬眼。
“嗯。能量補給量不夠,你上課又老忘記喝水。”她淡淡地補了一句,“喝完再走。”
他沒說什么,只是默默低頭吃完。飯后把餐盒收好,起身準備出門。
沐琳站在門邊替他系好衣領,又替他檢查了隨身包里是否帶了簡易急救貼片和溫控裝置。
“別穿得太厚了,我還得要風度。”他偏頭躲了一下,半是抱怨。
“你要是敢在雪地里打噴嚏,我就風度地給你灌湯藥。”
她說話的時候嘴角帶著笑,語氣卻認真。
時邦被堵得無話,最后還是老實穿上了那件看起來輕薄、實則帶有溫控層的防寒衣。外觀像是現代款運動外套,利落、合身,不顯臃腫,是新一代城市級制式外衣。
他站在門前,背上斜挎包。門還沒開,沐琳忽然說了句:
“今天別跑太快,小心又撞到什么。”
“你是詛咒我嗎?”他轉頭挑眉。
“不是,是有‘先例’。”她笑得意味深長。
時邦一怔,隨即明白她指的是誰,笑著搖搖頭:“這回肯定不會。”
門開,寒氣順著縫隙灌進來,霧像從外頭一層一層壓近來。
他拉緊衣領,走了出去。
【第三節·霧中一人,忽有回音】
街道安靜得像剛剛醒來。
沒有鳥叫,也沒有風。只有滑行靴掠過冰面的低聲摩擦,和偶爾被他擦過的風鈴式提示音,在某些轉角短暫響起。
霧氣還沒散。
不管是哪一天,哪一條街,這座城市從很久以前就沒再見過真正的藍天。
有人說是風變小了。也有人說,是因為天空不再“愿意”動了。
科學一點的解釋是——氣流被擾亂了。
自從那個叫“i元素”的物質滲入大氣層后,全球的溫壓循環發生了變化。
水汽不再被帶走,只能在空中盤旋沉淀,掛在建筑之間,像一層沒人擦的紗窗,遮住了遠處,也模糊了人心。
而更棘手的是,并不是所有霧氣都那么安分。
時邦正專注地滑行前行,速度不快,卻比步行輕盈不少。
從家到學校不過十來分鐘的路程,但有一小段老舊的街道總是被霧壓得最重。他習慣走這條路,因為它人少、安靜,最適合早晨不想講話的狀態。
可今天,霧像似乎又變得濃了些。
他放慢速度,眼前的一切仿佛加了柔焦濾鏡——線條被削鈍,遠處變得抽象。
忽然,他看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很近,在霧氣最厚的那一帶,像是有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眉頭微皺,心里劃過一個可能性:霧像?但那形狀……有些過于真實了。
他下意識偏頭準備避讓,可前方那道身影竟然也輕輕一晃,像是剛剛站定似的。
避讓動作慢了一步。
衣角掠過什么輕柔的布料,然后是一種很細微的觸感,就像撞進了什么——比空氣更實,但又不像墻那么硬。
“——啊。”
是個女生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外,和沒準備好的喘息。
他停下來,腳下輕輕帶出一圈滑痕,驚訝地看向前方。
那個穿著白色衣物的女孩,正在霧里緩緩站起身。她似乎沒急著爬起來,而是先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從短暫的怔然變成了某種熟悉的閃光。
“時邦?”她抬起一邊眉毛,語氣又輕又慢,“這算不算……你來迎接我?”
他有點無奈:“我更像是霧氣派來給你早安驚喜的。”
“早安驚喜怎么能用‘悶頭撞人’開場?”她拍拍自己衣角的灰,“你是不是想補償我一份早餐?”
“你摔疼了?”
“沒有啦,就是……嗯,心有點痛吧?”她用食指戳了戳胸口的位置,露出一點夸張又調皮的表情,“居然被你‘穿霧而過’地忽略。”
時邦盯著她一會,發現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外套,款式很普通,像是普通人家的量產品,顏色卻幾乎和這片霧完全融在了一起。
“你站那種地方,不撞……不,沒看到你才奇怪。”他說著,語氣還算平靜,但眼神里多了一分難掩的訝異。
她笑了:“那你現在看到我了,打算怎么辦?”
“……提醒你別站那么中間。”他頓了頓,補了一句,“還有,早點換上你那雙滑行靴。”
她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沒穿?”
“你要是穿著靴子摔成這樣,”他頓了頓,“那我可能要考慮幫你再練練平衡感了。”
她終于笑出聲來,像是清晨霧氣里破開的第一縷陽光
【第四節·一起走,不太一樣的方向】
霧氣輕緩地在他們身邊流動,像是有什么目光藏在城市的縫隙里。
兩人一前一后往前滑行,腳下帶著一點節奏感。
“你剛剛是不是嚇了一跳?”依依側過頭,笑得半真半假,“那種撞——哦不是——‘碰’的開場白,挺讓人心動的。”
“心跳加速。”時邦平靜地說,“主要是我以為我撞上霧像了。”
依依小小一怔,然后嘟了下嘴:“那你看我那一眼的時候,是不是松了一口氣?”
“說不上松一口氣……就是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里。”
他瞥了她一眼:“你這方向,好像不是從家里出發的。”
“你猜?”她仰起下巴,嘴角揚得很輕快。
時邦這才注意到她腳下的滑行軌跡,瞥了一眼:“你什么時候換上的?”
“你走得太快,不等我,我還能不帶點秘密武器?”依依笑瞇瞇地彎腰系緊腳踝處的防護扣帶,動作干脆利落,“要不是你先跑了,我本來想在你前面等你一下的。”
他輕哼一聲,沒接話,腳下不自覺放慢了速度。
“這么熱情啊。”他說,“那你剛剛摔在地上怎么沒趁機哭一場?”
“那你會扶我起來嗎?”
“看你摔得重不重。”
“那我今天運氣挺差的,摔得剛好不算重也不算輕。”
“所以呢?”
“所以——”她頓了一下,像是準備繼續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換了個笑容,“算了,這種天氣講倒霉話,不吉利。”
時邦側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她今天好像確實比平時話多了一點,又有點沒由來的鬧騰。
但她眼神里藏的東西,他說不上來。像是睡得不好?還是又聽到了些什么?
也可能……只是因為他走得太快了,她追得有點累。
“走慢點。”她突然開口,輕輕拉住他的袖口。
“我又沒飆速度。”
“可我今天不太想滑太快。”她看著前方,聲音很輕,“你陪我慢一點,好不好?”
這句話不像是撒嬌,反倒像是某種認真請求。
時邦沒應聲,只是默默放慢了速度。
他們并排而行,在一片灰霧中像是兩道輕淺的線,沒留痕跡,卻悄悄靠近。
【第五節·學校門前,不言而明的分別】
校門就在前方了。
霧氣比街上略淡,畢竟這一帶配備了恒壓風口系統,每天早上會自動開啟一次局部通風。
雖然吹不走那些詭異的“霧像”,但至少能讓人看清五米之外的路牌。
街角,一名身穿銀灰制服的霧像觀察員正調試數據板。他站在一塊半透明屏幕前,記錄著今日霧像邊界的最新變化。
“變化率上升 0.2%,”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終端上敲字,“連續第十天了……嘖,保存不了多久了。”
旁邊,一位體質改良研究學院的女學生邊走邊看手中的感溫儀:“你們部門還在研究這些東西啊?”
觀察員抬頭笑笑:“封得住實體的檔案,可封不住這些亂跑的東西。”
兩人的聲音不大,卻也被前方兩位并肩滑行的學生聽了進去。
——
就在他們經過某個轉彎口時,遠遠傳來一聲電子廣播:“今日全校除雪工程已完成,請持有D段志愿執勤證的學生按時前往指定區域。”
一群穿著帶反光條外套的學生從另一個側門滑行而入,像是剛完成一輪夜班協助的早班執勤組。
有的還打著哈欠,有的在互相抱怨今天的清霧區塊太大,有的討論著“是不是又有人把食堂通道滑壞了”。
這座城市雖然沉靜,但也沒有完全沉睡。
不是所有人都在奔赴什么宏大的理想。更多時候,是每個人都在各自的職責上,試圖守住哪怕一點點“正常”。
“就你腿長。”依依又笑了下,像是補上一句剛才被跳過的調侃。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也就今天不想慢慢挪了。”她聲音一頓,隨即輕快地換了個話題,“誒,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從這兒開始分道揚鑣了?”
“‘分道揚鑣’這詞用得挺沉重。”時邦輕輕敲了敲她額頭。
“那你倒是換個浪漫點的說法。”
“再滑一步,你就要被歸入我班級記錄了。”
依依撇撇嘴:“你不提醒我遲到,我差點以為你舍不得我。”
“你這話說得像保存什么老錄音帶似的。”
“那你覺得,”依依眨眼,“人和人之間的某些話,能保存嗎?”
“看是封在哪種盒子里。”他回答得不快,“有些盒子,開都沒機會打開。”
依依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說什么,最后還是笑著轉身往自己的班級入口去了。
她走得不急,像是在等一句還沒出口的話。
可時邦沒有出聲,只是站在原地幾秒,看著她的背影慢慢融進校門的半透明光膜中。
身后又有幾個學生滑進來,有人討論今天的晨測報告,有人在感嘆最近維生素D補劑價格又漲了,有人說某個班的記錄又被某個“女神”級人物刷了新高。
那些聲音像背景音一樣輕輕傳來,像城市內部還殘留的一點點人氣。
時邦拉了拉衣領,轉身走向另一個入口。他的腳步聲不重,但帶著一種干脆的節奏感。
風依舊沒有,但他總覺得——
這個早晨,有些東西正被封存在眼皮底下,只等它不經意地裂開。
【第六節·教學樓中,不止一人念起名字】
“她今天遲到了?”
“不是吧,她平時不是最早來的嗎?”
“我看到了,剛才好像是從西口進來的,旁邊還跟著一個男生。”
“那個是……時邦?”
“真的假的?他們兩個什么時候混在一起了?”
清晨的教學樓,像一臺剛剛啟動的機器,聲音還不算喧嘩,但已經開始運作。
某個中層樓道角落,五六名學生正圍著一塊立體光幕聊天,屏幕上滾動播放著最新的課程安排與成績榜單更新。
“依依成績不差啊,就是上課老分心。”
“但她長得好看……看久了,確實有點不敢直視。”
“你是看她還是看她那雙靴子?”
“……我看她那雙‘不用踩’就能前進的腿。”
一陣笑聲掠過。
遠處,有幾個學生剛下樓,正在討論另一件事。
“你們有聽說嗎?今天志愿檢測區封了一小塊。”
“又有感染者?”
“哪次不是傳言?我反正什么都沒看到。”
“不是感染者,是有人偷偷進了檔案樓那邊的封控區,聽說數據都沒敢發出來。”
“那地方不是連導師都進不去嗎?誰這么大膽子?”
“嘖,現在連數據都不全了,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們不知道的?”
他們的腳步聲和對話聲漸漸遠去,被教學樓里的鈴聲蓋住。
——
而在另一處樓梯平臺,兩個男生站在靠近窗邊的扶手處,視野正好能看到教學區前廣場的一角。
其中一人手肘撐在護欄上,嘴里咬著營養棒,眼神一直盯著前方某個班級門口。
“又在看她啊。”同伴推了他一下,“你能不能矜持點?”
“你不懂……”他語氣認真,“她根本不是這棟樓的級別。”
“啊?”
“纖謎啊。”他說得像在說什么禁語,“成績榜第一,容貌榜第一,背景未知,情緒穩定指數高,甚至連體檢報告都被系統標記為‘理想范本’。”
“……你能不能別說得像科研課題?”
“那你看她啊,”他頓了一下,“她好像……不太開心。”
“你想多了吧?她平時不都那樣?”
“可她前幾天不是一個人在圖書館坐了三個小時嗎?連燈都不關。今天又站在班門口發呆好久。”
“你天天盯著她,怎么不直接去表白?”
“我怕我靠近她,她連拒絕都不拒絕……只是轉身走掉。”
那一瞬間,空氣里仿佛靜了一秒。
他們身后的公告板上,依舊滾動著一行灰色字句:
“今日數據上傳異常,部分歷史信息暫不可查詢,請于晚間十點后重新嘗試。”
樓道安靜下來,只剩下遠遠的課鈴回蕩。
就像這座校園,表面平靜,實則有些線索和人名,在不知不覺中被封印在各自的傳聞里,等待某個契機被悄悄揭開。
【第七節·兩處靜默,未明的信號】
依依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防霧窗膜落在桌面上,亮得有點朦朧。她下巴輕輕枕著手背,眼睛盯著窗外,像在看什么,又像只是發呆。
她班上已經坐了大半學生,后排幾個男生在悄聲討論早上的成績更新。
“她今天確實安靜了點。”
“誰?依依?”
“你沒看見她剛進來的時候有點發怔嗎?”
“她平時不也一邊走一邊笑的嗎?搞不好是滑著滑著又出神了。”
沒人繼續說下去,仿佛氣氛里突然有了某種默契的沉默。
依依沒聽見她們的對話。她盯著窗外,手指輕輕點著課桌。
教學樓外有個傳感塔,日常測量風速和空氣溫度。今天上面的指針紋絲不動。就像整座城市,哪怕天亮了,霧也沒有退去。
她忽然開口問前桌的女孩:“你知道……有沒有哪種風,能把霧吹走?”
前桌的女生愣了一下,沒回話。
依依笑笑:“我開玩笑的。”
——
而另一邊,B-147班教室里,還在自習。
時邦趴在桌上,眼神漫不經心地掃著窗外的樓棟,直到腕表輕震了一下——有新推送。
他按下光膜,屏幕浮現一行加密通知:
【市內熱感監測點于7:22出現體溫異常波動:請各班導師確認當前班級出勤狀態,遇可疑癥狀及時上報。】
旁邊有人小聲念了出來:“體溫異常……又來?”
“這不是每天都測嗎,怎么還會突然有波動?”
“有人提前吃熱能藥劑也可能出異常吧……應該不是病毒。”
“噓——別亂講,之前誰就是亂說被警告了。”
有人偷偷把光屏收起,有人假裝沒看到,有人悄悄關掉耳側的聽力增強裝置,像是什么也沒發生。
老師還沒進教室。
光線從窗戶斜落下來,落在每個人手上的信息膜上,一半亮,一半透明。
像是有些話,只能藏在表面以下,不說,就不算真。
時邦抬眼看了看前排的空位,心里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可就在那一瞬,他忽然想到今早依依拉著他說的那句:
“我今天不太想滑太快。”
他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么,但或許……今天起風了,只是他們都還沒聽到聲音。
【第八節·課間起風,有人低頭有人張望】
下課鈴響得并不突兀,卻像是一根線輕輕被扯動。
學生們陸續起身,走動聲、交談聲開始填滿教室。
“你們有看那個通知嗎?是哪個監測點出的波動?”
“不知道啊,聽說離這邊不遠。”
“真的假的?不是說市中心的過濾系統已經升級了?”
“你信這些?如果真安全,干嘛天天還查體溫查得那么細。”
“但廣播為什么不說?”
“廣播從來不會第一時間說。你得看校內數據通道……不過得授權級別夠才行。”
這些話在教室里交織,卻又像某種默契似的,都保持在“別太大聲”的分貝下。
有幾個同學偷偷刷著終端,有的在互相轉發截屏,還有人悄悄看向窗外,像是想說點什么,卻又停住了。
依依仍坐在原位,桌面上的終端微微閃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一條加密消息。
她點開的動作不算快,像是在猶豫什么。光膜展開的那一瞬,她的眼神輕輕顫了一下。
那不是系統通知,而是一條來自公共頻道的模糊轉發——
>“……起點不明,疑似復現模式……尚無證據表明為X病毒……已封控三小時……”
她的指尖頓住,手指緩緩收緊,光膜被她合上時發出輕輕一聲“啪”。
前排的女孩回頭看她,她卻迅速笑著解釋:“不小心碰到了。”
她笑得小心,像是怕一動就裂開。手邊的筆靜靜滾了一下,她隨手扶正,卻注意到作業紙上剛剛寫下的一行字筆畫歪斜,仿佛顫了一下。
依依沒再動筆,只是抬眼望向窗外。
她的目光沒有特別的焦點,只是恰巧掠過前排某個穿淺色外套的同學。
那是纖謎。
她坐得比平時更靠近窗邊,背挺得筆直,手上正翻著資料書,一頁頁地慢慢劃過去。陽光從教室邊緣灑進來,落在她衣角的紋理上,像是描了一圈極淡的光。
她沒有看過來,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身邊的嘈雜與她無關。
依依只看了一眼,沒打招呼。也許不需要打招呼,她只是忽然意識到,不是所有“安靜的人”,都是沒感覺的。
這念頭一閃而過,她低下頭,重新拿起筆。
教室門口有同學進來,帶起一陣風,順著門縫灌了進來。
“纖謎剛剛是不是去前面問了什么?”有男生悄聲問。
“好像是,她問老師明天實訓安排,說是自己得提前準備。”另一人答道,“她好像每次都提前兩天。”
“也難怪,她那成績,隨便干嘛都不奇怪。”
“我倒覺得她挺……普通的。”
“普通?你去看成績榜試試看。”
依依聽著這些輕聲碎語,沒有參與,只是默默收起了終端。她的眼神已經從窗外收回來,回到紙上的字。
指尖又動了動,但再寫下的字,工整了許多。
墻上貼著教學計劃的電子熒幕正在刷新,最下面一行灰色文字一閃而過:
>“今日歷史資料區段K-3處于臨時凍結狀態,請勿嘗試訪問。”
廣播依舊沒響。
但這教室里,不知誰輕輕吸了一口氣,又咽了回去。
課間的風穿過長廊,將幾塊懸浮的資料板吹得微微晃動。
時邦站在教學樓走廊盡頭的數據墻前。那是一面半嵌入式的立體顯示屏,呈現的是校內實時狀態分布:各樓層出勤率、課程流動圖、能耗波動曲線……還有最下方,一塊動態區域地圖。
他本來只是隨意看看,卻在角落處注意到一塊陌生的顯示框。
一塊灰色虛線邊框,覆蓋了B區的一小塊教學單元。
沒有報警標識,沒有說明文字,就像一塊莫名其妙被“去色”的區域。
他下意識點了進去,系統彈出一個短促的提示:
>“當前區域數據暫不可訪問,建議等待管理員同步。”
他又點了一次,界面頓了一秒,然后強制彈回了主頁面。
時邦皺了下眉。
這種“彈回”行為,在過去他只在一次安全演練里遇到過。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身后傳來兩個路過的學生交談聲,語氣壓得很低,卻不小心飄進耳朵:
“聽說是B區那邊的事,可能是哪個班有學生提前退課。”
“是不是C區?”
“不確定……有人說是哪個女生在課中突然情緒失控,被提前送出去了。”
“……真的假的?不會又是那種事吧?”
“說了不要亂講!要真的是,廣播早通知了。”
“廣播也不是每次都通知啊,上次X——”
“噓——別說那個詞!”
兩人遠去,留下斷斷續續的回音。
時邦站在原地沒動,眼神微微沉了下去。
他忽然想到不久前,母親深夜坐在實驗室里說過的一句話。
“最早的病毒,并不是從癥狀開始的。”
“最先出問題的,是系統。”
那時他沒太在意,只當是她太累說些研究人的話語習慣。
可現在,他忽然覺得……這一塊灰色邊框,也許不是系統“沒有數據”,而是——它選擇了不顯示。
他回頭準備離開,卻恰好和一位路過的女導師對上了眼。
她似乎一瞬間沒預料到走廊還有人,眼神微頓,接著迅速偏開。手中抱著一沓資料,腳步匆匆,沒有說話。
數據墻背后的光幕閃了幾下,才恢復穩定。
走廊上風停了,但空氣卻像是被輕輕壓了一層。
他余光掃過墻邊的通報板,最底下的一條公告更新剛刷出來:
>“為保障數據清晰度與公共秩序,部分班級的特殊指標將暫不公開。”
一句話,像是給灰色區域找了個解釋,又像什么都沒解釋。
他沒再多看,快步走遠。
但那塊區域的形狀、位置、顏色……都清清楚楚刻進了他腦子里。
就像某種無法形容的不安——正被什么牢牢封著,而他已經看見它的邊緣。
【第十節·情緒封存,風聲未歇】
午后的課堂恢復正常,一如既往。
老師在臺上講課,語氣平穩,內容循規蹈矩,沒有人再提早上的事。光線從高窗灑下來,打在書頁上,泛著淡淡的藍冷光。
依依低頭抄寫板書,筆尖沒有停過。她的字比平時更整齊,像是故意這么做。可她自己沒發現,右手袖口不小心蹭到墨跡,也沒有擦掉。
她一直盯著筆尖,眼神沒有焦點。
這一切安靜得太過用力了,直到那一道輕聲在她身邊響起——
“你的紙弄臟了。”
她一頓,轉頭。
是纖謎。
她不知何時靠近過來,正站在講臺與走廊間的座位邊,身形筆直,校服整潔,外套是淺米色的,領口扣得很規矩。
她伸出手遞了一張紙巾,聲音很輕,但不疏離:“小心點,會被老師扣分。”
依依接過紙巾,愣了一下,“……謝謝。”
“沒事。”纖謎點點頭,沒有多看她的眼睛,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你狀態不太像平時。”
依依心里一緊,下意識就想笑著化解:“哈?哪有,今天只是有點……”
她話沒說完。
因為纖謎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沒有再說什么。
就像那句話本身,也只是個路過的風,不帶情緒,也不求回應。
依依盯著那張紙巾看了一會,才輕輕地塞進抽屜。她重新握緊了筆,但手指卻不自覺發出輕微的顫音,筆尖落在紙上,發出一點細小的響。
沒人注意到她發呆時呼吸比剛才重了一點,也沒人注意她左耳后那顆小小的檢測貼片,忽然微微一閃,又熄滅。
---
與此同時,時邦正從圖書區穿過。
他本想查些課題資料,但數據庫部分板塊仍處于“權限限制”狀態。他拿著光膜看了看,屏幕上彈出一行字:
>“歷史記錄因同步錯誤暫時缺失,請稍后重試。”
這不是今天第一次看到這種提示。
他站在自動存書柜旁,忽然想到母親那晚實驗室里說的那句話。
——“我們總是以為數據能記錄一切,但很多東西,其實早就被封存了。”
那晚實驗室的燈像是一場沉默的流星爆炸,照亮了她的疲憊,也照亮了他沒敢問出口的那些話。
他沒問“爸爸是不是又不回來了”,也沒問“她到底在研究什么”。
他只是低聲說了一句:“早點休息吧。”
可他沒說出口的,是他一直都想問的:
——“如果科學的盡頭不是烏托邦,那它到底通向哪里?”
時邦走出圖書區,光線打在他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天色未暗,風卻更冷了一些。
斗羅:謫仙臨塵,酒劍弒神
李謫仙被塵心領進七寶琉璃宗。覺醒武魂那天,一柄青蓮劍出世,劍氣縱橫,先天滿魂力。他被寧風致譽為千年難遇的天才,并敲定與寧榮榮的姻緣。但不成想。六年時間過去,李謫仙魂力沒有寸進!寧榮榮:“謫仙哥哥,七寶琉璃塔是大陸第一輔助武魂,與強大的戰魂師配合,才能發揮出最強威力。”“雖然……我很不想這么說,但你的確跟不上我的腳步了。”拿回兒時互換的信物。李謫仙:“各自安好。”...“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李謫仙并不氣餒,他堅信自己絕非庸才。明月下。他仰頭飲酒,醉里舞劍。魂力在不知不覺中,飆漲到二十級。李謫仙這才明白。他乃雙生武魂——劍與酒。“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從七寶琉璃宗不辭而別。李謫仙手握劍、腰別酒,獨自一人游歷大陸。他喝了最香醇的酒,結識最好看的女子,挑戰最厲害的劍客。多年后。他在全國魂師大賽,與寧榮榮相遇。看著被鶯鶯燕燕包圍的李謫仙,一劍橫掃所有天才,寧榮榮淚眼婆陀。“謫仙哥哥,榮榮每天都想你……”“多年未見,你還可好?”李謫仙風輕云淡,長劍遙指。“出招吧。”謫仙之名響徹大陸。這一次,他看向神界。“天上神祇有三千,見我也須盡低眉!”(多女主,不跟團,虐唐三,虐榮榮……)
遮天
遮天動畫,每周三10:00騰訊視頻火熱播出,VIP搶先看兩集;葉凡、女帝、無始等將以立體的形式和你相見,等你一起來看。冰冷與黑暗并存的宇宙深處,九具龐大的龍尸拉著一口青銅古棺,亙古長存。這是太空探測器在枯寂的宇宙中捕捉到的一幅極其震撼的畫面。九龍拉棺,究竟是回到了上古,還是來到了星空的彼岸?一個浩大的仙俠世界,光怪陸離,神秘無盡。熱血似火山沸騰,激情若瀚海洶涌,欲望如深淵無止境……登天路,踏歌行,彈指遮天。
撈尸人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這是一本傳統靈異小說。
茍在初圣魔門當人材
呂陽穿越修仙界,卻成了魔門初圣宗的弟子。幸得異寶【百世書】,死后可以重開一世,讓一切從頭再來,還能帶回前世的寶物,修為,壽命,甚至覺醒特殊的天賦。奈何次數有限,并非真的不死不滅。眼見修仙界亂世將至,呂陽原本決定先在魔門茍住,一世世苦修,不成仙不出山,奈何魔門兇險異常,遍地都是人材。第一世,呂陽慘遭師姐暗算。第二世,好不容易反殺師姐,又遭師兄毒手。第三世,第四世……直到百世之后,再回首,呂陽才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一代魔道巨擘,初圣宗里最畜生的那一個。“魔門個個都是人材,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這里的!”
詭秘之主
蒸汽與機械的浪潮中,誰能觸及非凡?歷史和黑暗的迷霧里,又是誰在耳語?我從詭秘中醒來,睜眼看見這個世界:槍械,大炮,巨艦,飛空艇,差分機;魔藥,占卜,詛咒,倒吊人,封印物……光明依舊照耀,神秘從未遠離,這是一段“愚者”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