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皺眉。

今日，伏青穗的聲音，與往日不同。

他性子溫吞，平日總是沉穩溫和，此刻卻帶著幾分急迫。

“頭兒！好像是伏青穗來了！”

空空雖然聽不懂人話，但是卻能辨別開語調和聲音。

“我去看看，你先吃！”

江野丟下筷子，擦了擦手，快步走去開門。

門一開，伏青穗已經站在門前，臉色壓得沉沉的，眉角微蹙，衣角還有點泥跡。

江野忙問道：“青穗哥，怎么這副模樣，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青禾的眼疾忽然犯了，內息紊亂，有些難以控制。”

伏青穗開門見山。

“她生日要到了嗎？”江野記得，伏青禾只有每年生日前后才會出狀況。

“沒有！”

伏青穗皺眉搖頭，“今年不知怎地，提前了足足兩個月，而且已經持續三天了，若是往年早都已經過去了，可這次卻越來越嚴重了。”

“提前兩個月？”

江野一驚，莫非真是什么特殊的血脈要壓制不住了嗎？

他忽然想起自己先前送的星曇。

“對了，我之前從黃花市集帶回的星曇，不是有梳理內息的功效嗎？”

“可有嘗試？”

“用了，也的確有效。”

伏青穗說著，輕嘆一口氣，才又續道：“不過不知道是何緣故，從前天開始，星曇就漸漸枯萎了，縱然我用祖傳的法術維持，也不見任何好轉之意...”

江野聽得微微蹙眉，盯著伏青穗問道：“莫非是內息太過紊亂，而星曇的年份或者效果又不足以匹配，所以過度消耗了？”

“我的猜測與你相同。”

伏青禾點點頭，續道：“那株星曇今早徹底枯萎了，青禾今天沒有出自己房門，眼睛疼得睜不開，內息紊亂到難以壓制了...”

說到這，伏青穗頓了頓。

“你上次……只帶回來一株星曇嗎？”

江野心里一緊，青禾的狀態怕是比他說得還嚴重。

他發出一聲稍仲的鼻息，搖了搖頭。

“青穗哥，我只帶回一株。”

他看著伏青穗眉頭緊鎖，焦急地手指都緊緊扣在一起。

“走，我跟你去看看她。”

說著，江野轉身一揮手，將安置于草棚底下的「百家爐」收入儲物袋。

“走！”

……

二人飛速走在村道上。

江野開口問道：“有沒有叫上雪深叔，他的冰霜類法術，說不定能起到一些作用？”

伏青穗點點頭。

“都叫了，雪深叔、金錘叔、三娘還有聶大叔我都去請過了，他們已經先行過去了，這時候應該已經到了。”

“好，那我們快去！”

……

伏家小院一如既往地整潔安靜。

屋門虛掩。

院中藥草排列得有條不紊，花盆旁一縷縷青煙繞動，顯然有人剛熬過藥湯。

江野才踏進院門，就看到藤椅邊一只藥碗還放著，未動幾口，微涼。

“在屋里。”

伏青穗說完，先一步推門而入。

江野跟著伏青穗邁入屋內。

剛一進門，一股混雜著草藥苦味與淡淡靈氣波動的氣息撲面而來，隱隱還有些燥熱壓抑，仿佛屋內的空氣都有些黏糊。

屋子并不大。

左側靠墻擺著張木榻，榻上鋪了軟褥。

伏青禾正半躺其上，額角滲著冷汗，雙目緊閉，眉頭微蹙，顯然是在極力忍受劇痛。

幾位熟悉的村中長輩也在屋中。

雪深叔站在榻前，手中結著一層淡藍色冰印，正微微張手懸于伏青禾額頭上方，但并未落下，只是皺眉感應，似乎在猶豫是否出手。

金錘叔雙手抱胸站在角落，眼神凝重。

他是煉器的，不擅治病，可這會兒也站得筆直，一言不發，氣勢壓得屋子更靜了幾分。

伏三娘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拈著一枝靈香，卻并未點燃，她目光復雜，時不時看向伏青禾，又看一眼雪深叔那遲遲未動的冰訣。

江野看得出，她內心應該很急，明顯在克制著自己的急性子。

聶大叔靠在門邊，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臉色十分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明顯有些掙扎。

所有人都知道伏青禾雙眼的詭異。

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生怕無端生出什么亂子來！

江野站在門口。

屋內氣息細密而詭異。

靈氣像是脫韁的馬，只需輕輕一個引子，就可能將伏青禾體內的異動全部激發出來。

滕雪深看到江野，撤回放在青禾額頭的右手，第一個開口，但語氣凝重：“她體內有異氣在游走，亂得很，我若是強壓，只怕壓住的不是火，反倒是命。”

金錘叔也嘆了口氣。

“我只會煉器，一點忙都幫不上，不過我看這丫頭，應該不是修煉出的岔子，恐怕還是那天生的災厄...很像某些被...”

說到此處，他發現三娘正瞪著自己，連忙住口，搖了搖頭。

而一向爽快的三娘，則一直不語，皺著眉頭，就好像根本沒看到江野一樣。

聶大叔忽然抬頭看了眼夜空，然后長長呼出一口氣，走到伏青穗面前。

“青穗，你跟我出來一下...”

“且慢！”

江野出聲阻攔，他雖然不知道聶封要說什么，但是從他那副表情和方才的舉動來看，多半是要做出一些下狠心的決定。

聶封止步，轉頭看向江野。

“阿野，你年紀小，青禾的事情你可能還......”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江野直接打斷聶封，續道：“讓我先看看，我的《云水成丹訣》已經開始修煉，前兩日我陪空空回族群試煉，在空空內息紊亂的時候，便是用了我煉制的「清元養靈丹」穩定心神，才順利完成試煉的。”

“此話當真？”伏青穗一把抓住江野的手，眼里滿是希冀之色。

“當然，我怎么會騙你們！”

說話的同時，江野又轉頭看向聶封。

聶封嘴角微微抽了抽，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之色，但又被他壓下，頓了頓才開口，語氣平穩。

“好，你盡管去試，需要什么藥材、靈寶就說，我們一同去尋。”

江野覺得聶大叔有些微妙的變化，當了村長可能讓他有了很大的壓力，明顯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不過他并不在意這個，至少聶大叔方才那一刻是欣喜的。

“臭小子，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滾過來看病！”

憋了半天的三娘終于是不忍了，大手比嗓音還要快。

江野剛聽到她的聲音，就感覺肩膀被人抓上了，緊接著便是一股火熱的巨力從肩頭傳來，整個人直接被一把拽到了床頭邊上。

江野心下一驚。

屋內靈氣本就不穩，被三娘這么一搞，怕是要更亂了！

豈料幾乎同時。

一股涼意陡然升起，宛如一道屏障一般隔絕在了床榻之前，將那股紊亂的火靈氣中和殆盡，法力之精準、角度之精妙。

堪稱神來之筆。

江野內心贊嘆之余。

聽到雪深叔冷冷的聲音，“趕緊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