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下，明晟細細的瞧了一眼那男子背著的女人，心頭微凝，當即吩咐起來。

“快起來，先將你娘子放平，我先看看。”

男子麻木絕望的面上泛起一絲驚喜。

忙不迭的爬起身，小心翼翼的放下背后的女人，然后將身上的外套脫下，墊在地上，這才女人緩緩放平躺下。

其間，這女人沒有半點動靜，若非其胸膛還有幾分起伏，只怕都不覺得她還是個活人。

也直到此刻，圍觀人群才終于看清女人的模樣，皆是忍不住紛紛發出一聲驚呼。

只見這女子形容枯槁，鼻梁塌陷，口唇肥厚，如似‘獅面’，四肢也隱隱有些不正常的扭曲，部分裸露出來的皮膚甚至都已經開始潰爛。

眾人心頭泛起一絲懼意，當即便忍不住后退了幾步。

明晟則已經來到女人身邊，半蹲下去，查看了一番女子的癥狀之后，便細細的把起了脈象。

這病癥為何，他自是一眼可知。

但病理的情況自然只有細細探查一番之后，方可明了。

此刻，圍觀人群議論紛紛，有人驚聲嘆息。

“我知道這個病，嚇人得緊，得了就自認倒霉吧。”

有人不解。

“剛剛聽這人說是癘風，當真這么厲害？”

先前那人解釋起來。

“癘風你不知道，麻風你總該聽說過吧。”

一名似乎學過醫術的人聞言，順勢科普起來。

“癘風，又叫‘大風’或者‘麻風’，癘者，有榮氣熱胕，其氣不清，故使其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潰，死狀凄慘。”

眾人嘩然，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忍不住又退開了幾步。

看向那女人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驚悚。

這時，又有人開口道：“看這女子模樣，癘風之癥怕是已經到了晚期，就連鶴年堂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都束手無策，這人，能行嗎？”

他目光落在戴著鬼面的明晟身上，滿是不信和質疑。

一旁有人附和道：“說的是，我看這人年紀也不大，還戴著個鬼面具裝模作樣，只怕未必有什么真才實學，不過是在這嘩眾取寵罷了。”

話音才落，當即便有人出聲反駁。

“有志不在年高，而且，這人自稱葉凡，我倒是聽說過關于此人的一些傳聞。”

說到葉凡二字，仿佛打開了什么開關。

不少人皆是紛紛開口。

“這葉凡似乎是醫藥世家的嫡傳。”

“好像還拜了一位醫術絕高的隱士為師。”

“傳聞中此人的醫術絕高，可活死人肉白骨，絕非等閑。”

……

此起彼伏的聲音接連不斷，將這葉凡說的好似是醫仙降世，神仙臨凡。

一時間，他們的目光也不禁多了幾分敬畏。

鬼面下，明晟的表情倒是依舊如常。

好似聽不見周圍的議論。

當然，他心底還是忍不住有一絲尷尬。

因為其中引導輿論的，可是他的手下。

此刻，就連他聽起來都夸張到有些匪夷所思了。

但到底是將眾人的期待值抬到了一個很高的閾值。

只要接下來，他當著眾人的面治好這女子的癘風之癥，那他神醫之名，定可遠揚四方。

也可以順勢將先前的流言蜚語所渲染的熱度盡數承接下來。

一念及此，他輕吐了一口氣，作勢從袖中一掏，便取出了體內空間中早就備好的銀針和一柄特制的銀刃。

因為女子的情況早已經了然于心，他當即便決定直接下針。

屏氣凝神之下。

一根根銀針精準且迅疾的落在那女人周身。

錯落有致，仿佛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一直沒有半分動靜的女人竟忽的渾身抽搐了起來。

抽搐的幅度不大，看起來也沒有什么異常，反而那滿是灰暗之色的面色竟莫名的浮現了一縷生機之色。

那駭人的‘獅面’和有些扭曲的四肢竟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起來。

女人原先孱弱的呼吸也都漸漸平復了許多。

只是落個幾根針，便有著這般立竿見影的效果，周圍之人見狀皆是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原先因為傳言而有些敬畏的目光竟慢慢添了幾分狂熱。

便在這時，明晟拿過先前取出的銀刃，毫不客氣的在女人枯瘦的身軀劃開了三道口子。

口子不大不小，只有滴滴點點的黑色膿血自其中緩緩滴落。

女人仿佛如釋重負，先前隱隱有些痛苦的面色漸漸舒展開來。

眾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一幕，發出壓抑的抽氣聲。

那男人更是緊張的不行。

尤其是看到明晟用刀子劃他娘子的身體時，差點便忍不住上前阻止甚至喝罵起來。

此刻，見自家娘子情況似乎并無不妥，這才隱隱松了口氣，卻還是半點不敢移開視線。

明晟在觀察了片刻之后，也不再動作，返身回到自己那攤子上，唰唰唰寫下兩張方子交給了男人。

“把這些藥材買來，要快。”

怕男人沒錢，他還專門給了五兩碎銀。

男人雖然擔心自己的娘子，但也知曉輕重。

更明白，眼前這個鬼面男子便是他娘子唯一的希望。

當即便應了下來，拿著銀子匆匆去了不遠處的鶴年堂。

明晟則繼續作勢從袖中一掏，便掏出了一套處理藥材的器具。

看著圍觀之人都不免有些驚嘆。

這衣袖，竟這么能藏東西？

不愧是高人弟子！

不多時。

先前那男人便帶著藥材匆匆而來。

身后還跟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大夫。

這老大夫一臉怒氣而來，看著來者不善。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我鶴年堂門口招搖撞騙，欺世盜名！”

只是，剛到了近前，看到地上躺著的那個女人，尤其是她身上那一根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銀針，腳步便忍不住停頓了下來。

神情也滿是驚愕和不可思議。

“這針法，這……。”

他潛心醫術多年，竟也從未聽聞過這般奇詭絕妙的針法。

其中所蘊含的醫理奧妙，便是他也僅僅只能勉強看懂兩分。

在此針法下，那癘風之癥竟當真止住了惡化之態，甚至在趨于好轉。

再看到那三道傷口，他更是滿臉震驚，難以言表。

其對人體了解之深，醫理之精湛，刀法之精妙，簡直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