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蜃樓雨**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泛起白煙。

楚昭然勒住韁繩時，馬匹前蹄正踏碎水洼里半張殘破的通緝令。墨跡暈染的“沈“字在積水中扭曲變形，像極了三日前在古董店密室看到的那道血痕。

七星塢的暗哨來報時只說發現寒鐵令蹤跡，卻未提及這滿地碎玉。楚昭然彎腰拾起半枚殘破的魚形玉玨，冰涼的紋路刺得掌心發麻——這與他貼身佩戴二十年的玉佩，分明是同一塊昆山寒玉所雕。

驚雷劈開夜幕的剎那，雕花窗欞后寒光乍現。楚昭然旋身避過貼面而過的短刃，劍穗上的銀鈴在雨聲中碎成齏粉。暗器釘入廊柱時他才看清，那竟是半片染血的青瓷盞。

“閣下夜闖私宅，莫非是要給趙掌柜陪葬？“

清冷女聲自二樓飄來，楚昭然抬頭便見翻飛的素紗帷幔后，一道窈窕身影正在擦拭劍鋒。雨水順著她的斗笠邊緣串成珠簾，卻遮不住腰間那柄纏著鮫綃的窄劍——正是玄鐵堡失蹤三年的鎮派之寶“裁云“。

瓦當突然爆裂，十二枚透骨釘破空而至。楚昭然劍鞘橫掃擊落暗器，足尖點地躍上回廊。繡春刀劈開雨幕的瞬間，他嗅到一絲熟悉的沉水香，那是三日前死在密室的古董商最后佩戴的熏香。

劍鋒相撞時炸開的火星照亮女子面容。楚昭然瞳孔驟縮，那張蒼白如雪的臉上，竟生著與記憶中母親一般無二的淚痣。

“你的眼睛...“他脫口而出的瞬間，女子突然旋身錯步，裁云劍擦著他咽喉劃過。纏劍的鮫綃被劍氣震碎，漫天銀絲中，楚昭然看見她鎖骨處蜿蜒的疤痕——狀若游魚，首尾正好能與他手中殘玉嚴絲合縫。

暴雨愈發癲狂。女子忽然收劍后撤，素白裙裾掃過滿地碎玉：“今夜子時，寒玉峰葬劍池。“她甩出袖中物事，“帶著這個，才能活著見到黎明。“

楚昭然接住飛來的青銅鑰匙，指腹摸到凹刻的七星紋。身后傳來重物墜地聲響，回頭只見古董店掌柜的尸身倒在雨地里，心口插著半截青瓷片——與三日前密室中的死者，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