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這是何意啊？！”

林澤趕忙上前，想要扶起他。

“將軍，先聽老朽說完！”

老人家喊了一句，林澤只好收回手。

“這幾日來，若不是得將軍恩惠，我們這幾百個老家伙，早就餓死啦?！?

“如今來投靠將軍的人愈來愈多，其中不乏許多年輕力壯之人。他們比起我們，能為將軍更好地效力?！?

“但將軍您卻讓我們這些老東西占著少之又少的營帳，吃著將軍您給的糧食，穿著將軍您給的衣袍，蓋著將軍您給的被褥?！?

“這是將軍您的恩德，將軍您敬愛我們這些老東西，這份情誼令我們諸位感動?！?

“但若是這般下去，天氣愈來愈涼。過不了幾日，那些小伙子們便得忍受冰寒之苦，將軍恐不能服眾?！?

老人家越說越激動，甚至帶著些許哭腔。

“我永遠記得，當初老朽感染風寒，是將軍您將自己的袍衣脫下，蓋在老朽身上，甚至還特意給老朽安排了三床被褥。”

“但與之相對的，卻是將軍和眾位軍官在寒夜中蓋茅草入眠，這讓老朽心中如何過意得去？”

“老朽明白，將軍率眾將士在此地駐扎，自然是為了攻下玉水城，解救更多的平民百姓，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故此，將軍，我們這些老東西不愿繼續連累您、連累各位將士、連累各位年輕人。”

“我們請將軍下令——讓我們這些老東西充當先鋒軍，即刻動身，攻打玉水城！”

領頭的老人家說到這，他身后這兩百多號人頓時一呼百應。

“請將軍下令！”

“請將軍下令！”

“請將軍下令！”

“……”

聲勢浩大，宛若滔天巨浪。

【聲望加五十……】

【聲望加五十……】

【聲望加五十……】

【……】

林澤輕輕吐出一口氣，一時之間有些為難。

讓這群五六十歲、甚至有些七十多歲的老人家充當先鋒軍，縱使是披堅執銳，那也是白白送死。

玉水城如今守備森嚴，據險而守。

哪怕是林澤率領所有兵士和災民一同攻打，最終結局也不過是血流成河，兵敗如山倒。

更何況是這兩百多號老人呢？

誠然，老人家們心里也清楚自己去了，只有死路一條。

但他們更清楚，自己留在這里，只不過是白白吃將軍的糧食。

林澤對他們可謂是體貼入微，他們斷然不愿再繼續拖累這么一個“仁君”。

“諸位老人家，都請先起來說話吧……”

林澤柔聲念著。

但卻沒有任何一人愿意起身。

“不！將軍！您若不愿下令，吾等便在此長跪不起！”

“是啊！將軍！請您下令吧！”

“將軍！是您救了我們的命，我們沒什么能為將軍您做的，只剩這條命啦！”

“將軍！求求您啦！下令吧！我們心甘情愿為將軍您赴死！”

“是啊，吾等愿以自己的血，讓那些守城的兵士知道我們‘紅巾軍’沒有孬種！”

“……”

這些老人家們斗志昂揚，視死如歸。

這著實令林澤感動，眼眸里不由得閃出柔光。

但讓這些老人替自己送死，林澤是斷斷做不到的。

“諸位，莫要再說這些話。”

“本將軍絕不會拋下任何一位同胞，無論是年幼或是年輕，無論對本將軍所做的貢獻能有多少，這些都不該成為衡量性命的理由！”

“更何況，諸位心里也清楚，此時去攻城，不過是自尋死路，只會白白獻出你等的性命！”

林澤義正言辭，大手一揮。

“諸位，本將軍向你們承諾——五日！五日之內，本將軍定會率兵攻破玉水城！”

“到那時，諸位再替本將軍拋頭顱、灑熱血！只有將所有兵士同你們的心擰在一起，方能叫這天地失色！”

林澤聲如洪鐘，像是戰鼓擂鳴。

“在此之前，請諸位莫要擔心會連累本將軍、連累眾位兵士?！?

“這世間所有命都是平等的！無論是四世三公、五姓七望、世代公爵、王侯將相，他們的命和平民百姓都是平等的！”

“你們自然是有活下去的權利！本將軍也斷然不會讓任何一位投靠我的百姓為我做無謂的犧牲！”

“言盡于此，請諸位日后莫要再提此事，不要再叫本將軍難做?！?

聽完林澤這一番話，這些跪倒在地的老人們頓時痛哭流涕，連連磕頭。

“將軍恩德！吾等永世難忘！”

“日后攻城之時，吾等定不負將軍所托！”

“將軍！謝謝將軍！”

“……”

【聲望加五十……】

【聲望加五十……】

【聲望加五十……】

【……】

林澤點點頭，旋即走回了自己的營帳。

待林澤走后，那位被老人們拜托去喊將軍的軍官，頓時呵斥道：

“若是早知你們是為了這事，我斷然不會替你們去請來將軍！”

“你們剛剛那不是叫將軍難做嗎？！縱使你們是一片忠心，愿為將軍赴死……”

“但將軍呢？若是將軍應允了你們的請求，讓你等諸位去白白送死，世人將會如何看待將軍？！”

聽完軍官這番話，這些老人家才幡然醒悟。

軍官吐出一口氣，繼續喊道：

“呼……將軍是仁義之君，‘紅巾軍’更是仁義之師。若是依你們所言，讓你們前去送死，那還有誰愿意來投奔我們？”

“這‘替天行道、為民起義’的旗號，莫不是就不攻自破了嗎？！”

老人家連連點頭，作揖道：

“哎呀！是??！是??！軍長您教訓得是，老朽們險些鑄下大錯。”

“哎……說到底，還是將軍仁義，只有這樣的將軍，才值得吾等追隨。”

“請軍長放心，今日之錯，老朽們日后定不會再犯?！?

軍長聽到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記住了！還有——你們別忘了，需將今日之事告知其他人?！?

“若是你們真的想為將軍分憂的話，那便去臨近幾個村莊跑跑，把將軍的事跡一一講給他們聽?！?

聽軍長說到這，老家伙們這才茅塞頓開：

“??！對呀！軍長教訓的是?！?

“我們這些老東西，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呢？”

“哎呀……都怪我們，差點置將軍于不仁不義……”

……

林澤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坐在椅子上。

此刻他的目光緩緩垂落，定格在桌上的輿圖上。

五日……五日之內必須得攻破玉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