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低級表達
- 重啟人生:校園網紅橫掃娛樂圈
- 外面下雨咯
- 2389字
- 2025-06-18 20:45:28
第一組觀看的短片是一個法國懸疑短片,名叫《過往》。
整個環形區域瞬間被黑暗包裹,只有幕布上的光影閃爍。經典的鋼琴旋律流淌出來,伴隨著主角緊張的心跳聲和旁白。
陸士寧強迫自己摒除雜念,將全部心神投入到眼前的影像中。
每一個刻意的鏡頭角度切換、每一處營造氛圍的光線明暗對比、每一個看似隨意卻可能暗藏玄機的道具擺放,尤其是那個在多個關鍵場景出現的、樣式古舊的壁爐時鐘、以及主角因背負秘密而流露出的細微肢體語言和表情控制,都成為他敏銳捕捉和深度分析的對象。
陸士寧大腦飛速運轉,快速構建著影片的敘事邏輯、懸念的鋪設手法、視聽語言對懸疑感和人物內心壓抑感的營造,以及那個略顯倉促、象征意味大于敘事力量的結局所帶來的關于時間、秘密與救贖的隱喻。
短片結束,燈光亮起。環形空間內一片短暫的沉寂,每個人都還在消化著影片帶來的沖擊和思考。
陸士寧內心卻微微搖頭。這部《過往》,在他這個擁有前世閱片量、尤其見識過《調音師》那樣將懸疑、人性、隱喻和視聽語言完美融合的神作的人看來,實在有些平庸。節奏拖沓,懸念的鉤子埋得不夠深,邏輯也經不起細推敲,結局的象征更是流于表面,缺乏《調音師》那種震撼和余味。
老教授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指針,緩緩掃過第一組的八位考生。那目光最終,不出所料地,停留在了陸士寧身上。沒有多余的話語。
第一個問題,如同試金石般拋向了他:“陸士寧同學,請你首先分析一下,短片中反復出現的時鐘,它在不同場景下分別承載了哪些具體的敘事功能和象征意義?它對于塑造主角形象和推動劇情的關鍵轉折,起到了怎樣不可替代的作用?”
環形區域里,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陸士寧。
陸士寧沒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后靠,右手下意識地摩挲著下巴,眼神低垂,仿佛在凝視著腦海中回放的時鐘影像碎片。
隨后便抬起頭,目光清亮,迎向考官銳利的視線,開口了。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沉穩:“教授,各位同學。關于《過往》中這個反復出現的壁爐時鐘,我的分析如下。”
“首先,從敘事功能上看,這個時鐘絕不僅僅是背景道具,它是一個沉默的敘事者和關鍵的劇情觸發器。”
“影片開場不久,時鐘出現在主角昏暗客廳的壁爐上方,特寫鏡頭顯示指針指向下午3點15分,伴隨著清晰可聞的滴答聲。這立刻為觀眾錨定了故事發生的具體室內空間,并利用聽覺和視覺雙重強化了時間的流逝感。”
“在主角回憶關鍵事件,也就是導致他背負秘密的轉折點的閃回片段中,時鐘再次以特寫出現,但此時它的滴答聲被刻意放大、扭曲,甚至帶有類似心跳加速的混響效果,而指針的移動在主觀鏡頭里顯得模糊不清、飛速旋轉。”
“巧妙地外化了主角回憶創傷時的心理狀態,記憶碎片化,內心充滿混亂。時鐘是主角內心焦慮和恐懼的聽覺與視覺放大器。”
“全片最重要的轉折點,當過往的秘密即將被來訪者揭穿時,鏡頭再次給到壁爐時鐘一個中景。此時,時鐘的滴答聲詭異地停止了。緊接著,畫面切到主角驚愕的臉部特寫,背景音效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
“時鐘的停擺在此刻是一個強烈的敘事信號,象征著主角試圖掩蓋的行為被強行打斷,秘密暴露的臨界點已然到來,瞬間將懸念推向高潮。”
“在影片略顯倉促的結局,主角似乎獲得了某種解脫或新生時,時鐘最后一次出現在畫面角落,指針恢復了正常走動,滴答聲也回歸平穩。”
“這暗示著主角可能試圖走出過去,時間對他而言重新開始運轉。但其位置在角落且未給特寫,也隱喻著過往的陰影并未完全消散,只是暫時退居幕后,為影片留下了一絲不確定的余味。”
“最后,關于它對塑造主角形象和推動關鍵轉折的不可替代作用,”陸士寧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批判,“影片的意圖是明顯的,但效果上,我認為它過度依賴了單一意象,顯得有些刻意和符號化,削弱了人物更深層次的心理挖掘。”
陸士寧的發言結束了。環形區域內一片寂靜,比剛才短片結束時更甚。他的分析條理清晰、層次分明,從視聽細節到敘事功能,再到象征意義層層遞進,只不過最后那帶著批評的話,顯然讓大家有些吃驚。
主考官,那位花白頭發的老教授,鏡片后的目光依舊銳利,但仔細看去,那銳利中似乎多了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許和。
他沒有立刻點評陸士寧的回答,只是微微頷首,目光轉向下一位考生:“很好。下一位同學,請你談談影片中光線明暗對比對營造懸疑氛圍的作用。”
討論繼續進行。但陸士寧這番專業、深入甚至略帶鋒芒的分析,無疑為這場群體面試定下了一個極高的起點。
很快所有人回答完畢,一個中年男人問道:“我想問下陸士寧,剛才聽你的話,你覺得這部片子其實并不是很出色嘛,如果讓你來拍,你會怎么調整。”
這個問題有些尖銳,不過陸士寧倒是實事求是,畢竟這是考試,只需要把自己的真才實學展示出來就好了,“我并不是覺得不夠出色,主角對時鐘狀態變化的主觀反應鏡頭,比如他聽到異常滴答聲時的皺眉、看到指針模糊時的恍惚,非常直觀地外化了主角內心深處的焦慮和恐懼。沒有這個具象的時鐘,主角的內心狀態將缺乏一個有力的、貫穿始終的視覺和聽覺載體。”
陸士寧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穩,卻透出更深的思辨:“但是,我認為這部短片存在一個核心的創作策略上的痛點,它過度依賴、甚至可以說過度放大了時鐘這個單一符號的象征權重。”
“符號化本身并非原罪,優秀的電影常常運用精妙的符號。問題在于,《過往》中時鐘的‘符號感’過于直白、刻意,甚至有些粗暴。它在多個場景中被反復強調,有特寫、有異常音效,其象征意義幾乎是寫在畫面和聲音里,迫不及待地要告訴觀眾‘看,這就是主題!’。”
“這種處理方式,犧牲了敘事的流暢性和觀眾解讀的參與感,顯得有些低級,我指的是藝術表達手法層面上的低級,缺乏更含蓄、更富有層次感的隱喻構建能力。”
“低級”二字一出,如同在平靜的水面投下巨石!
這話一出,旁邊的考生們瞬間面面相覷,有人倒吸一口冷氣,有人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在北電導演系四試的考場上,當著考官和資深業內前輩的面,如此直白地批評一部作為考題的短片“手法低級”?這膽量也太驚人了!考場氣氛瞬間變得極其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