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雙宿齊落,命不同》
- 將門枝枒
- 日往菲微
- 2804字
- 2025-07-14 19:16:14
看清來人,歐陽辰耀不由一喜,是秦王!紅棕烈馬行進淺流,歐陽辰耀放了手。夕月因未收力率先飛出,這個傻女人……歐陽辰耀忙是踏馬向前,順利抱住了她。
夕月這時才發(fā)現(xiàn)小舟上是星晚在劃漿,看似忙碌無比。她又一次貼在那有力的胸膛上,在倆人就要落舟脫險時,一箭破空,直插歐陽辰耀后肩。
最后他用力一拋,夕月穩(wěn)穩(wěn)落在船上,雖神情悲嘆似訣別,心上卻無比安穩(wěn)。
“歐陽辰耀?”夕月顧不上身上疼楚,伸手就要拉他上來,卻眼睜睜地看著歐陽辰耀沒了心力,緩緩沉了下去,消失在水中。
岸上的東南、西北又開始搭弓挽箭。凌星揮刀砍落大半箭簇,有幾支落在水中,蕩起微波。
“不要!”夕月聲嘶力竭地喊著,江湖百尺隱去了他的蹤跡,只剩下一支接一支地箭影,劃破絲絲縷縷氤氳的血跡,在面上迅速暈開。
小船緩緩駛遠,弓箭終于不再能威脅。
此時夕月刻舟求劍般趴在船弦處,找著那自己日日夜夜尋求離開的身影。
無果之后,她央求道:“星晚,我們?nèi)ゾ人貌缓茫俊?
“不可!”星晚暗喜,忙是回絕,“歐陽辰耀西征西遼時,不知渡江幾何,他水性極好,不會有事的。怎能又讓你,回去經(jīng)歷生死?”他頓了頓,勸道:“再說了,皇姐今日我們就是要離開歐陽辰耀的,如今雖然出了一點波折,但也因禍得福,這是個好時機,我們乘時快舟!”
“他救我于生死攸關(guān),我怎能可以在這種時候棄他于不顧?!”夕月見說不動星晚,徑直跳入水中,“阿姐,說過滴水恩當(dāng)涌水報。我一定要救他上來!”
星晚伸手去抓,卻只拂過她的衣角,什么也沒握住。阿姐……他握緊拳頭,“阿姐,還說君子不救呢!”他心又傷又急,一副毅然決然的樣子,欲想投入水中,卻被凌星搶先攔下。人的付出很奇怪,時常忘了自己。他冷靜下來,不做什么,只是任凌星半抱著,湖水夏涼,人心半溫。
遠處瞭塔白鏡反光,有一猴影抓喉撓腮。星晚望著遠大的湖面鏡片,皺眉暗鎖,悻悻不解……那是一間竹閣,也是夏日炎炎。倆孩童坐如尸,禮相宜……有一明媚如疆的女道袍在竹清明影下,相相開口:“月兒,星晚……記住,君子不救。往后遇見不幸事,先有惻隱心,但君子并不迂腐。他可以救人,但絕不會使自己身陷死地。”
對啊,君子不救……這歐陽辰耀救人舍命,雖是大義。但一切皆由他自取,身死也怨不得他人……他還有家人,我們大可補償……可,皇姐你……星晚手撥清影,江水流冰。
水中:夕月憋足了一口氣,正回下尋著歐陽辰耀的蹤影。遠遠只見一個大字,是他。夕月像鼠奔食,立即朝他游了去。
歐陽辰耀眼簾絲縫有人影,模糊中五彩的鈴光射入,是她,他心戀般伸出手,鼻腔又涌入幾口水……
歐陽辰耀下沉著,二人的距離卻近了。夕月心急如焚,不知何處來的力氣,轉(zhuǎn)眼間她接住了他,歐陽辰耀面若白紙。
投湖一般的勇氣,夕月為其渡氣,主動上吻。兩唇交合,這個時候夕月沒有糊涂。她好像并不反感眼前之人。
頭頂?shù)乃娓≈鴰字Ц蓛舻募穑怨庥吃谏项^,寂靜無聲,令人目眩神迷。她卻錯誤地看見這樣一幕:歐陽辰耀的眸光閃動,眼睫密密麻麻像扇子一樣清涼,拂在面上。這是她們“第一”相見,鬧了不小笑話……
就這樣,二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這一口氣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
突而霧林中傳來嘹亮軍號,岸上倆人突然折返回去。
手鏈光彩不再,歐陽辰耀恰縫此時,重了幾許,夕月神情凝重,兩人似要沉江的石子……
歐陽辰耀!夕月緊緊抓住他的手。頭頂上隱隱傳來星晚的聲音,一根繩索緩緩沒入眼簾,夕月抓住繩索,倆人漸漸浮上水面。
星晚將二人救了上來,忙是脫下外套給夕月披了上去,關(guān)切地問道:“你怎么樣,沒事吧?”
夕月此刻正附耳貼在歐陽辰耀的胸口,聽得入神,沒有理會他:“他是個將軍又是習(xí)武之人,再怎么樣心跳也不會如此弱……”
歐陽辰耀整個人泛這冷氣,夕月十分冷靜,俯身下身子給他渡氣。
星晚眼疾手快也沒能攔下來,只得咬著牙,溫怒:“你這是干什么!你……你們還能說得清嗎?!”
“救命之恩!你以為我們還說得清嗎?”夕月不管不顧,轉(zhuǎn)而雙手交疊放在歐陽辰耀的胸腔前住下壓了壓,轉(zhuǎn)眼又要渡氣。
星晚氣不過,一把推開她,自己坐在歐陽辰耀身邊:“必須說清!你要救他,不惜清白,不行……”
正在劃船的凌星聽此,手上的動作一滯,朝他望去。啊?
星晚深吸一口氣,絕不能讓他再與皇姐有瓜葛,也絕不能讓皇姐再與他有肌膚之親……他心一橫,大有壯士斷腕的氣魄,俯了下去,強壓不適。
凌星又恨又羨,心碎般看著……
歐陽辰耀突然胸口一動,哇的一聲咳出水來。夕月忙是撲上前,扶起他試了試鼻息,回應(yīng)她的不再是微乎其微,心跳也正常,她心宜得像第一次站在墻頭:“有氣了,太好了。”
星晚先是十分晦氣地擦了擦嘴,吐出一痰。又撇了一眼歐陽辰耀的肩頭,這是……已經(jīng)包扎好的布條?
而另一旁的凌星,別過頭去。她劃漿那一方的湖水映出那可憎的面容,不由得更加用力打在湖中人像上。那平靜的湖面碎了又圓,圓了又碎,怨氣纏身般不止。某人心中隱隱有怨念傳來:啊啊啊!他是我的……我的。
“我就說他水性極好,在水中都有力包扎傷口,我看他就是裝的……皇姐你干嘛脫他衣服?”
夕月小心拆開布條,拉開歐陽辰耀肩頭的衣裳,“話雖如此,但他在水中待了這么久,保不齊傷口有所惡化,也是要確認一下的……”
星晚十分無奈,忙是拍開她的手,“閨中女子,怎么能做這種事?皇姐放著放著我來,你冰清玉潔的手也是不可與他一個粗人的軀干相碰的!他命硬得很,死不了。”說著星晚,替她拆了布條。傷口較深,雖然包扎及時……真是命大,嘆了句。
星晚重新包扎后,心中突感不自在。環(huán)視半湖,意外對上凌星那可憐兮兮的眸子。
她定是看了許久,卻是第一時間回過頭,似乎受了委屈。這令星晚心里更加不自在了,有種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覺。他努力搖搖頭,以為是自己太過刻薄,受傷了還帶著她,回去定要給她漲月俸!
臨了,凌星低著頭,冷不丁來了句:“王爺,歐陽府的人來了。”星晚忙是轉(zhuǎn)移注意力,見湖面上出現(xiàn)了一排簡易戰(zhàn)船,領(lǐng)頭的是長孫里。
他下意識地擋在夕月身前,在看了還處于昏迷的歐陽辰耀后,又走開了。雖說一救還一救,但皇姐太重情義,見歐陽辰耀還在昏迷,肯定不會跟自己就這么離開……
長孫里在兩船之距時,就遠遠看到將軍和夫人,礙于秦王,還是遠遠招手喊道:“秦王!請問船上可有將軍和夫人?”
聽聞夕月站起身,跑在船頭:“長孫先生,我們都在!”她轉(zhuǎn)身時正對上星晚的眸子,她知道自己又傷他心了,故而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啊星晚,歐陽辰耀還昏迷不醒,我就算逃了,也會日日不寧掛念著他的傷。帶愧疚度日,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要好好面對……”
星晚也算心里頭有了個安慰,勉強擠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反正從小到大,你講什么,我都是要聽的。”
“你放心好了,歐陽辰耀一康復(fù)你皇姐我啊,一定立馬飛到你面前。我們總歸是要離開京城,活那自由自在的日子的,這不僅是我心之所愿,更是我們兒時的約定啊。你知道的,阿姐說過……”夕月輕聲細語地安慰道。最后還伸出小指,想要跟星晚拉勾起誓。
星晚背過手,沒搭理她,他總覺著缺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夕月看著自己零零零懸在半空的小指,悵然若失地上了長孫里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