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茶水間的百葉窗時，蘇小美正踮著腳往咖啡機里塞膠囊。28樓通風管道發出細微嗡鳴，黑咖啡的苦香混著打印機油墨味在空氣里流淌。

“第三次。“

身后突然響起低沉的男聲，小美手一抖，滾燙的咖啡液濺上白襯衫袖口。她慌忙轉身，看見倚在門邊的男人雙手環胸，腕間鉑金袖扣在晨光中泛著冷芒。那是設計部掛在榮譽墻上的面孔——金牌設計師顧浩然，此刻他眉峰微蹙，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工牌。

“蘇...小美？“他念這個名字時像在確認某種失誤，“這周第三次在上班前偷喝我的藍山。“

小美耳尖發燙。昨夜通宵繪制童裝樣稿，她把鬧鐘按掉時完全忘了今早有部門例會。此刻襯衫第二粒紐扣錯位，發梢還粘著丙烯顏料的碎屑，而墻上時鐘正指向八點五十五分。

“抱歉顧總監，我這就...“她手忙腳亂去抽紙巾，卻不慎碰翻糖罐。玻璃碎裂聲中，顧浩然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拇指堪堪壓住她跳動的脈搏。

“例會改到十點。“他松開手時帶起一陣雪松香，“去23樓更衣室找Lily借件襯衫。“轉身時西裝下擺掠過糖霜狼藉的地面，“還有，下次偷喝記得換掉香水——柑橘調配藍山像在喝止咳糖漿。“

直到那道頎長身影消失在走廊轉角，小美才發覺掌心攥著張燙金名片。黑底卡紙上銀色英文浮凸：H.R.GU，右下角手寫著一串私人號碼。

設計部的流言在午后三點達到沸點。當人事總監宣布S級設計團隊名單時，小美正躲在茶水間給袖口涂雙氧水。她聽見自己的名字和“顧總監特別助理“連在一起時，簽字筆在樣稿上劃出尖銳的折線。

“憑什么啊？“隔壁工位的lisa把文件夾摔得啪啪響，“入職三個月的新人，就憑她在茶水間勾引...“

議論聲被突然洞開的玻璃門截斷。顧浩然夾著方案書走進來，黑色高領毛衣襯得眉眼愈冷。他屈指敲了敲小美的隔板：“帶上童裝線Q3企劃案，十分鐘后頂層會議室。“

電梯攀升時小美盯著鏡面轎廂。顧浩然垂眸翻閱她連夜修改的方案書，忽然用萬寶龍鋼筆在某處畫了個圈：“立體剪裁改用日本三醋酸纖維？“

“是、是的。“她聽見自己聲音發顫，“這種材質垂墜感更好，而且...“

“預算會超23%。“男人合上文件，電梯頂燈在他睫毛下投出扇形陰影，“但兒童模特走秀的動線可以縮短1/5來平衡——做份測算報告，明天十點前給我。“

電梯門開時小美踉蹌了一下。顧浩然伸手虛扶她后腰，溫熱掌心隔著襯衫布料傳來灼燒感。前臺電子屏閃過歡迎詞，她忽然看清他領口內若隱若現的銀鏈，吊墜是枚殘缺的齒輪。

籌備米蘭國際設計大賽的第九天，小美在凌晨兩點的辦公室里聞到了沉香木的氣息。顧浩然將高定西裝搭在椅背，襯衫袖口卷到手肘，正在給人體模型調整腰線褶皺。

“顧總監，贊助商提供的麂皮樣品...“她抱著三公斤布料進來時，看見他指尖銀光一閃——是那枚齒輪吊墜滑出衣領，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放工作臺。“他沒抬頭，“把3號打版圖調出來。“

小美湊近屏幕時，發梢掃過他握著鼠標的手背。顧浩然動作微滯，調取文件的速度突然加快。“這里，“他指著效果圖上的拼接處，“用你上次提議的隱藏針法。“

她怔怔望著修改后的設計圖。那些被她寫在便簽紙上、隨手夾進方案書的涂鴉，此刻化作屏幕上流動的金線，在虛擬模特身上綻放出奇異的光彩。

窗外飄起細雨時，顧浩然扔給她一件羊絨外套。“明早帶著修改后的方案書去東紡大廈。“他背身收拾繪圖工具，“要是再像上周那樣在地鐵上睡著坐過站...“

小美把臉埋進帶著體溫的外套里，聽見自己心跳震耳欲聾。沉香與雪松的氣息纏繞著咖啡殘香，在她舌尖釀成隱秘的甜。

慶功宴那晚，林若曦穿著酒紅色露背禮服出現時，小美正躲在陽臺數對面寫字樓的燈光。作為顧氏集團最年輕的設計總監，林若曦耳垂上的南洋金珠隨著步伐輕晃，在顧浩然身側綻開艷麗的笑紋。

“聽說浩然把珍藏的藍山咖啡豆都送你了？“她將香檳杯碰在小美的橙汁上，水晶指甲劃過杯沿，“他上學時就這樣，總愛撿些流浪貓回家。“

宴會廳突然爆發掌聲。小美轉頭望去，見顧浩然站在致辭臺前，手中獎杯折射出的光斑恰好落在他領口。那道銀光閃動時，她看清林若曦無名指上的戒指，鑲著同樣質地的金屬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