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煬帝望著金鑾殿上三呼萬歲的群臣，指尖緊緊攥住龍椅扶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殿外傳來隱約的廝殺聲，如同一把鈍刀在割剮他的神經?；①S郎將羅藝的怒罵聲如驚雷般炸響：“陛下難道看不出？滿朝文武皆為酒囊飯袋，國庫空虛、軍備廢弛，皆因吏治腐?。　贝搜砸怀?，殿內群臣嘩然，有人面露慚色，有人怒目而視，而郡丞相竟公然附和，視隋煬帝如無物。

隋煬帝顫聲詢問平叛之策時，羅藝解下腰間橫刀“辟寒”，刀身映出他額角青筋：“陛下可知這刀為何名‘辟寒’？當年臣隨先帝征高句麗，此刀斬過七名敵將，卻斬不斷朝中大臣私吞的軍糧！”他踢翻腳下鎏金痰盂，里面竟浮著半塊未吃完的蜜漬金桔：“滿朝朱紫皆如此奢靡，將士們卻在前線啃樹皮！”殿中佞臣王公公尖聲叱責：“大膽！竟敢毀損御用器物！”羅藝卻抓起痰盂摔向盤龍柱，碎瓷飛濺中直視隋煬帝：“陛下若殺臣，不過多一具忠骨；若留臣，臣必剜去這腐肉！”

隋煬帝心中震駭，卻不得不強作鎮定，顫聲下旨：“羅藝聽旨，著你為朝廷總管，即刻整肅軍政……”話未說完，羅藝已大步跨出班列，接旨后轉身便走，靴聲橐橐撞在金磚上，如同敲在隋煬帝心上。三日后，羅藝率兵占領郡守府，府庫大門洞開，金銀珠寶流水般分賞將士，糧倉亦開倉放糧，百姓們捧著來之不易的粟米，跪倒在街頭山呼“羅總管萬歲”，這時，部將劉武周捧著從府庫搜出的龍袍跪勸：“隋朝氣數已盡，將軍若登大寶，某等愿效犬馬之勞！”羅藝抬腳將龍袍碾入泥地，靴底“辟寒”二字踩出清晰印記：“我羅藝只為救百姓于水火，不是來搶龍椅的！”忽有突厥使者密訪，承諾以戰馬千匹換他按兵不動，他卻將使者禮物拋入贛江：“告訴始畢可汗，我的刀只殺外敵，不斬同袍！”轉身卻命人開倉放糧時，特意在糧倉門口立碑：“糧出自民，還之于民，敢私吞者，斷手！”北邊局勢暫得平定。

當天，李淵派使者送來火槍圖紙，羅藝回信附書：“某雖粗人，卻知借外敵者必遭反噬。綠島火器可保家國，但懇求李將軍切不可與突厥共享。”使者低語：“將軍孤軍奮戰，何不留條后路？”羅藝拍案而起，震得案上《尉繚子》跌落：“后路？當年我在雁門關救陛下時，可有想過后路？”待使者離去，他卻獨自翻閱李淵送來的兵書，在“攻心為上”處朱筆批注：“此計善，然須以民心為甲胄。”

然而，當隋煬帝以為能稍作喘息時，北邊烽煙未散，榆林又起驚雷。隱居多年的隋朝富翁郭子和率死士十八人夜襲榆林丞王才府邸，刀刃刺破窗紙的聲響驚起寒鴉，王才在睡夢中被割下頭顱，鮮血浸透了雕花床榻。郭子和開倉賑濟窮人的消息傳遍榆林，百姓們舉著火把聚集在府衙前，看著這位新主登高一呼：“隋朝氣數已盡，某自號永樂王，當為天下百姓謀太平！”

消息傳到突厥王庭時，始畢可汗正在擦拭狼頭彎刀。他饒有興致地聽著使者稟報，刀鋒突然抵住使者咽喉：“你是說，這郭子和送親子為質，又獻美女生女？”使者兩股戰戰，叩頭如搗蒜：“正是！那郭女年方二八，貌若天仙……”始畢可汗突然大笑，刀身一轉，刀柄重重敲在使者額角：“去回了他，就說本可汗念在他一片赤誠，允諾助他成就大業。”使者退下后，始畢可汗盯著案上中原地圖，指尖劃過榆林、綠島、撫州三地，嘴角扯出一抹狡黠的笑。

是夜，郭子和在府中來回踱步，忽聞窗外馬蹄聲急，卻是突厥使者深夜到訪。他強壓心頭忐忑，只見使者奉上可汗金箭，附耳低語：“我家可汗說了，明日便派三千鐵騎助大王鎮守榆林。至于令愛……”使者目光在郭子和腰間玉佩上逡巡，“可汗今晚便要見上一面。”郭子和渾身一顫，玉佩“當啷”墜地——那是郭女周歲時他親自刻的長命鎖。窗外明月如霜，他望著女兒繡房透出的燭火，咬碎鋼牙：“請使者稍候，我這就帶小女來?！?

與此同時，綠島大營內，林悅對著銅鏡卸下戰甲，卻見鏡中人眼角已添細紋。李淵推門而入，手中捧著一碗參湯：“聽世民說，你已三日未合眼。”她接過湯碗，卻忽然嗆到：“你可知，郭子和與突厥結盟了？還有羅藝，他在北邊……”李淵按住她肩膀，掌心傳來溫暖的力道：“亂世之中，各為其主罷了。但我始終相信，人心所向，才是真正的兵戈?！?

話音未落，斥候突然闖入：“報！突厥鐵騎動向詭異，似有南下之勢！”林悅與李淵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她摸向案頭的連環火槍圖紙，卻在指尖觸到紙張時頓住——圖紙邊緣不知何時被人用炭筆添了幾筆，竟是破解突厥騎兵的陣型圖。窗外傳來腳步聲，李世民站在月光里，耳尖泛紅：“林姑娘，我想了些辦法……”

撫州皇宮內，林士弘望著突厥使者送來的狼頭金印，忽然想起林悅在綠島城頭的冷笑。他猛地將印璽砸在地上，玉石崩裂聲中，聽見殿外傳來宮人私語：“聽說郭子和的女兒被可汗收入帳中了，昨夜還傳出琴聲呢……”他抓起案上的葡萄狠命捏碎，紫汁濺在龍袍上，宛如點點血痕。原來在這亂世，美貌與權謀一樣，都是能殺人的刀。

更深露重，突厥王庭的氈帳內，郭女輕撫琵琶，弦聲中盡是鄉思。始畢可汗斜倚在虎皮毯上，忽然按住她手腕：“聽說你父親善使火器？”少女指尖一顫，琴弦崩斷劃破掌心?？珊沟皖^舔去她指間血跡，笑意森然：“明日，你便給你父寫封信——就說，讓他配合突厥的鐵騎，一起攻克羅藝活捉隋天子。”

見突厥與林士弘共率二十萬鐵騎壓境，幕僚勸羅藝退守太行，羅藝身披戰甲，讓部下在城門懸起“死戰”大旗，還將自己的戰馬殺了分給士兵：“馬肉可果腹，馬骨可筑壘，今日我羅藝與城共存亡！”林士弘見久攻不下，便派人以“共分天下”為誘，羅藝卻將使者綁在城頭，用強弩射回勸降書：“賊子可知，‘剛直’二字，拆開來是‘刀’與‘直’，刀可斷佞，直不折腰！”箭簇穿透“分”字，深深釘入敵軍帥旗，竟無人敢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