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子在位，閹黨自當灰飛煙滅！”

“諸位，諸位?！?

“這幾天咱可都是瞧見了嗨，查抄閹黨的銀子，那可是一大車又一大車都拉進宮去了。”

“今年各地賑災的銀子不是來了嗎？”

“要不說是圣天子在位呢?！?

“瞧這事辦得敞亮！”

“閹黨沒了，銀子來了，災民有救了，遼餉也有了?！?

“好日子，要來嘍！”

“……”

茶樓。

說書先生唾沫橫飛，正在進行說書之前的暖場，聊的內容正是京師最火熱的剪除閹黨行動。

不過，彩虹屁穿過木板鉆進朱由校的耳朵里就格外動聽。

說的好。

回頭賞你幾塊碎銀。

早朝結束，三人乘車出游，沒敢大鳴大放地到街頭游走，只是乘車到處走走、看看、聽聽。

張嫣心里還存著尋找金行鋪面的心思，找來找去，總找不到符合心意的鋪面。

轉著轉著時間到了下午。

眼看快到晚朝時間，三人正好找間茶樓休息，準備喝完茶就回宮。

“圣上此舉深得人心。”

聽到說書先生的彩虹屁，張嫣臉上浮現笑容滿意地點頭，眼神里略有困惑：“魏閹已死，圣上何不將其抄家？魏閹才是最肥……有錢的那個貪腐之徒?！?

見慣了潑天的銀子入庫。

她對魏忠賢的家產越來越好奇，也越來越渴求，盼望著早日抄沒并將其家產運入內庫。

“那，今日便抄魏閹的家！”朱由檢無所謂地端起茶杯細品。

有曹化淳在側安排，他不怕被人下毒之類的手段，享受生活便是。

早就該抄魏忠賢的家了。

之所以一直壓著，主要是他考慮到讓東林黨人有份忌憚之心，同樣讓黃立極等尚未被查抄的閹黨成員能看到份希望。

有忌憚，就不會亂來。

有希望，也不會隨意掀桌子。

誰讓他這個皇帝要錢沒錢，要兵沒兵，聽上去高貴無比的皇權，沒有錢糧和兵權支撐就是個屁。

誰都可以不鳥你。

與其自取其辱，不如假裝一切平安，靜靜地積攢實力。

現在差不多了。

李若璉接手了錦衣衛，方正化接手了御馬監的騰驤四衛，他的圣旨真的可以號令京城內的權貴和高官！

敢不聽旨？

錦衣衛抄家查抄貪腐之資，騰驤四衛平叛。

愛卿可以隨便選！

說到底，暴力才是維持權利的不二真理。

“早就該抄魏閹的家了！”周青黛也憤憤不平地開口：“魏閹本人也該從棺材里拖出來暴尸三日?！?

張嫣連連點頭附和：“嗯，暴尸！”

你們都是狠人！

既然都這么恨魏忠賢，朕就更不能告訴你們魏閹還活著。

朱由檢瞥了眼曹化淳用眼神示意：回頭想辦法幫朕遮掩著點魏閹還活著的消息。

后宮不能亂。

兩位皇后鬧起來雖然沒什么大動靜，卻能讓自己心神不寧，無法專注地計算朝堂內的權利得失。

譬如抄魏忠賢家產這件事，他就不能直接下旨，得在晚朝的時候讓某個內閣大學士提出來，他再順水推舟地同意。

如此一來，事情就變性了。

從皇帝剪除閹黨轉變成內閣大學士中有人挑起爭斗，他這個皇帝只是樂見其成而已。

跟黃立極、施鳳來等人之間沒有直接矛盾，接下來還能使喚這幾個老東西幫忙干活。

追查遼餉賬目的事還沒結果呢。

這是個很耗費精神的活計，估計黃立極等人最近頭疼的厲害，正在絞盡腦汁地抹平一些黑賬。

畢竟他們也是參與分贓的大佬之一。

“皇爺，咱該動身了，晚朝時間快到了?！辈芑竞苡醒哿σ姷夭遄齑驍鄡晌换屎髮ξ褐屹t的聲討。

朱由檢迫不及待地接茬：“嗯，這幾日查抄閹黨瑣事繁雜，晚朝耽誤不得。”

他都這么說了，兩位皇后還能說什么？

走吧！

一行人在便衣護衛的保護下從茶樓后門離開，策馬乘車迅速返回宮內。

“草率了！”

重新回到乾清宮龍椅上，他有點后悔昨晚為了春宵一度答應了周皇后的出游計劃。

男人就不該輕易答應女人逛街。

皇帝也是男人。

對女人家家喜歡的那些東西敬而遠之，根本提不起興趣，卻要昧著良心搜腸刮肚地夸贊一番。

苦也，苦也。

老曹很有眼色地使喚小太監給他捶腿按肩，順便在晚朝之前匯報情況：“皇爺，咱已經讓小疤臉給來宗道遞了條子，讓他晚朝時分開口啟奏陛下查抄魏忠賢的家資?！?

“老曹，你這么能干，我很容易變成昏君的。”朱由檢笑了。

這種感覺很明顯。

短短三五天時間而已，他已經從當初的大好青年轉變成了好吃懶做的皇帝身份，喜歡被人伺候、喜歡聽彩虹屁、喜歡隨便挑美女睡覺、喜歡每天換著不同的花樣吃山珍海味……

正朝著昏君的方向狂奔。

曹化淳笑笑不接茬，恭敬地泡了茶水獻上：“皇爺，小的們聽說昨夜內閣首輔黃大人家徹夜燈火通明，有多駕馬車來往?！?

“啥意思？”朱由檢蹙眉。

“錦衣衛那邊最近慌亂得很，奴才派人去問了也沒問出個結果來，只是幾個小太監道聽途說的消息?！?

“嗯，知道了。朕倒是希望閹黨余孽狗急跳墻，造個反什么的，好讓新的騰驤四衛有個施展身手的地方。”

“皇爺說笑了，造反他們不敢?！?

“到點了，宣各位大學士入殿晚朝吧！”

“……”

東廠半廢，錦衣衛半廢。

皇帝的耳目處于半廢狀態可不是什么好事，曹化淳刻意提醒的是這件事吧？

朱由檢端著茶水杯若有所思。

可惜了。

錦衣衛掌握在李若璉手里只能發揮武力，無法發揮出情報方面的作用，還得再另覓人選跟李若璉搭檔干活。

東廠那邊，廢就廢了吧。

他要的是東廠的震懾力而不是情報能力。

不多時，五位內閣大學士連同錦衣衛指揮使李若璉一起前來參加晚朝。

見過禮后，黃立極等人并未著急開口，倒是李若璉認認真真地從袖筒里掏出份奏折呈上：“啟稟圣上，錦衣衛內部清理完畢，空額頗多，請圣心裁斷。”

喲，你會當官了？

接過奏折，朱由檢好奇地著五大三粗的李若璉，感覺分外滿意。

奏折上沒有別的內容，全是名單。

都是推薦升遷的人名和相關功績、履歷，寫得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