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腐蝕的廣告牌在風中搖晃，林默的作戰靴陷進瀝青路面的放射性結晶中。鼻腔里充斥著焚燒塑料的刺鼻味，遠處第五大道殘破的櫥窗里，穿著2024年新款春裝的塑料模特正被藤蔓狀輻射菌吞噬。

“生存倒計時71:58:32“

視網膜上的紅色數字隨著心跳明滅，林默握緊格洛克手槍。槍柄內側有組激光刻印：NYPD-30742。這串編號在系統傳送時并不存在，就像突然從金屬深處生長出來。

三小時前他還在暴雨中送外賣，此刻防輻射面罩的過濾閥正發出蜂鳴。面罩內壁凝結的水珠倒映著灰綠色天空，十二架生銹的無人機殘骸懸在布魯克林大橋斷裂的鋼索間，像某種后現代祭壇的裝飾。

“咚——“

八百米外的克萊斯勒大廈廢墟傳來悶響，林默立即滾進翻倒的校車底盤下方。面罩的熱成像模式自動開啟，三個橘紅色人形生物正用鋼筋撬動銀行金庫門。他們的脊椎呈現不自然的S型彎曲，肩胛骨處長出森白骨刺。

變異者。

林默屏住呼吸，系統突然在耳蝸內震動：“發現支線任務：獲取基因樣本（0/3）“

冷汗順著脊椎滑落，他摸到腰間突然多出的軍用匕首。刀鞘上印著黑市軍火商“渡鴉“的標志，這是系統傳送時同步加載的裝備。遠處傳來金屬斷裂的轟鳴，金庫門轟然倒塌的煙塵中，變異者們突然停止動作，齊刷刷轉向這個方向。

面罩突然彈出鮮紅警告框：[檢測到β粒子濃度異常！]

根本來不及思考，林默的右手已經扣動扳機。子彈穿透校車鐵皮的瞬間，他看見自己射擊的軌跡——這分明是半小時前在時代廣場地鐵站躲避輻射風暴時的走位。

時間在坍縮。

彈殼墜地的脆響中，為首的變異者眉心綻放血花。另外兩只突然四肢著地，以蜘蛛般的詭異姿態撲來。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某種灼熱的流體正從鼻腔涌出，在防輻射面罩里積成血洼。

第二發子彈穿透油箱，爆燃的火焰暫時阻擋了追擊。林默在熱浪中翻滾，后腰撞上銹蝕的路牌。模糊的視線里，“Madison Ave“的字母正被血污浸染。他忽然想起母親化療時染血的病號服，那些在透析機里循環的暗紅色液體。

“警告！腎上腺素過載“

視網膜上的倒計時突然加速閃爍，林默感覺有鋼針刺入大腦。在徹底昏厥前，他看見自己顫抖的手正將匕首刺入變異者咽喉——那分明是十秒后的畫面。

時空在重疊。

當意識重新凝聚時，林默發現自己蜷縮在銀行地下金庫。防輻射服的肘部破損處滲著血，但手心里攥著三支裝滿紫色液體的試管。全息面板彈出提示：[支線任務完成，獎勵彈藥補給包（已投放）]

金庫角落的軍綠色鐵箱自動彈開，里面整齊碼放著反器材步槍零件。林默摸索組裝的動作異常嫻熟，仿佛這具身體早已經歷過數百次槍械訓練。當狙擊鏡卡入導軌的瞬間，他的食指突然抽搐——這是肌肉記憶在蘇醒。

“你比預定時間早到了二十分鐘。“

沙啞的女聲從通風管傳來，林默的槍口本能指向聲源。穿著拼接防化服的女人從陰影中現身，她左眼是機械義眼，頸側有輻射灼傷的鳳凰紋身。

“渡鴉的人？“女人轉動著掌心的鈾玻璃骰子，“我是'信天翁'，黑市的情報商。有人在曼哈頓地下城懸賞你的腦袋，賞金是——“她故意停頓，“二十罐牛肉罐頭。“

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縮。面罩突然顯示對方心率維持在58次/分鐘，這個數值在末日環境顯得極不自然。他的手指悄悄摸向匕首，卻發現刀刃不知何時已經抵住自己咽喉。

“別緊張，時空旅人。“信天翁的機械眼閃過一串二進制代碼，“我只是好奇，你是來修正這個時間線，還是來加速它的崩潰？“

金庫突然劇烈震動，林默的視網膜上炸開鮮紅警告：[檢測到四級畸變體接近！]頭頂混凝土簌簌掉落，通風管里傳來嬰兒啼哭與金屬摩擦的混合怪響。

信天翁突然將某物塞進他手中：“去找圣約翰大教堂的鐘樓，那里有你要的答案。“她推開的暗門后涌進腥臭的風，“順便說，你口袋里的橙汁快過期了。“

林默低頭看著那罐從外賣箱帶來的鮮榨橙汁，保質期標簽顯示：2025年3月15日。這是現實世界的日期，而系統顯示當前時空是2047年。

暗門在身后閉合的瞬間，整個金庫被巨力掀翻。六只復眼在塵埃中亮起，高達四米的畸變體撕開混凝土穹頂。它軀干上鑲嵌著上百個汽車后視鏡，每個鏡面都映照出不同時間線的林默——其中有個畫面是他抱著渾身插管的母親痛哭。

狙擊槍轟鳴，但子彈在鏡面間無限折射。林默在瓦礫堆中翻滾，防輻射服被鋼筋劃開十七厘米的裂口。皮膚接觸輻射塵的瞬間，基因修復液突然在腰間發燙，某種冰冷的流體自動注入靜脈。

“倒計時67:32:11“

當林默撞進地鐵隧道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個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某個被混凝土封死的出口。那里用噴漆畫著鮮紅的時空管理局標志，旁邊卻有行小字：林曉蕓到此一游。

這是他妹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