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逃進屋子里，眼看斑駁的大門馬上就要被撞開了！

我搬著屋里一切東西抵在屋子前后的門窗上。

那東西抓撓門的聲音催命一般，“砰，砰”一下又一下，斑駁的大門終究沒能抵住他，眼見他迅速朝我這個屋子爬來。

能搬動的東西都被我拿來抵門了，我整個身子都抵在門后面，汗混著血使衣服緊緊貼著我。

終于油燈昏黃的光暈里，透過窗戶我看見守夜的老忠伯咆哮著掄起頂門杠向木偶沖去！

“嘭”一棒子敲在了那木偶的頭上，它的頭被嵌在了門上，卻沒有被打碎。這東西的頭居然硬的像人骨一樣！

它卡在門縫的左眼珠被擠的將將脫眶，卻隨著我踉蹌后退的步調詭異地在地上平移。

隨著屋子后門被家仆撞開的剎那，整座宅院的燈籠齊刷刷熄滅。

“我的兒！”母親拽得我腕骨生疼。

月光潑在屋脊上，那東西正反折著腰肢要爬出閣樓，金絲繡鞋刮擦瓦片的聲響混著珍珠流蘇簌簌，活像百足蟲在脊梁上爬。

在它胭脂斑駁的唇角溢出絲絮時，我竟從那扭曲的五官里讀出一絲嘲弄。

“護院封住院門！小廝去取黑狗血！”

我還未從恐懼中愣過來，母親轉身向身后的家仆們大喊，誓要為我報仇的氣勢。

護院們拿著教棍隨著那東西栽進后院時，滿池錦鯉驚得躍出水面。

為首的趙教頭遲遲不敢上前，始終與那東西保持著一段距離，小廝們抱著陶罐踉蹌跑來時被眾人推擠到前面。

我瘸步跟來，被護在家仆們的后面，母親拽著我害怕我再出什么意外。

我撥開人群抬眼望去看見那木偶在紫藤架下舒展四肢。那模樣，令我想起幼時在書冊中所看見過的西域獻藝的蛇舞姬，有些許怪異，但姿態卻不失為美。

“咯咯...“

那東西似看見我了，殘缺的頭部猛地轉向我的位置，喉骨里擠出來笑聲。

被擠在最前頭的小廝阿福突然僵住，像是中了邪一般，手中陶罐脫手“砰”地炸裂，黑狗血撒了一地。

他止不住地往前走，像一具被操縱的傀儡一樣，布鞋上粘著粘稠的狗血在地上留下一個個血腳印。

人群見此也不顧吩咐騷動起來，瘋狂地往門口逃竄，一時間后院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母親一把將我推向月洞門：“去請玄清觀...”

我還沒來得及走，便聽見后院墻頭突然炸響清叱，三道黃符破空而至。

“妖孽休得猖狂！”

人偶的面門上陡然燃起幽藍火焰。它發出嬰啼般的尖嘯。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那道士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銅錢劍霎時嗡鳴如龍吟，要直直刺向那東西。

不料殘破人偶卻突然凌空翻轉，胸腔層層炸裂開來，射出三十六根金線，每根線頭都綴著沾血的瓷指甲向我飛來。

我踉蹌著往后退，在撞上太湖石的瞬間，我瞥見那些金線另一端竟全系在我的心口！

人偶開裂的胸腔里，鎏金齒輪咬合的聲響突然加劇，它用我從未聽過的青年嗓音輕笑：“陳公子，你看這蕓蕓眾生，不都是提線偶人么？”

還不等我想到其中的含義。

道士旋身擲出八張黃符，符紙在空中燃成八卦陣圖壓向人偶。

人偶發出琉璃碎裂的悲鳴，道士的銅錢劍已刺入它眉心。裂紋蛛網般蔓延全身的剎那，我心口的金線也脫落下來。

但是同時我清楚看見它碎裂的陶瓷顱腔里藏著一張血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