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尸蠟吟
- 覓心者江夏
- 天魔圣帝神皇
- 2674字
- 2025-03-02 09:58:50
林峰的掌心抵住槐木棺蓋,蘇州評彈的唱腔在蒸汽轟鳴中忽遠忽近。腐臭的尸蠟從棺縫溢出,在他手背燙出焦黑的太陽輪烙印。鍋爐深處傳來鐵鏈拖拽聲,三年前墜樓法醫的懷表滴答聲混在其中——那枚嵌著妻子照片的懷表,本該隨尸骨封存在南山公墓。
“媽……“他喉嚨發緊。棺內抓撓聲突然停止,傳出一聲沙啞的吳儂軟語:“峰兒,把柴火添旺些。“正是母親臨終前高燒囈語的腔調。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腰帶,林峰摸出從翡翠耳環里掉落的銅錢——這是今早在母親骨灰盒夾層發現的陪葬品,此刻正在棺蓋上烙出焦糊的八卦紋。
鍋爐房的尸蠟墻突然蠕動起來,浮現出民國三十七年的新聞剪報投影。泛黃的《申報》頭版照片里,穿長衫的道士正在給女學生刺青,那人的翡翠耳環在鎂光燈下泛著冷光,與半小時前襲擊他們的女人戴的款式完全相同。報道標題被血污浸染,唯余“連環剜眼案兇犯伏法“幾個字尚可辨認。
“伏法的是替身。“江夏的聲音從通風管傳來。他半個身子爬滿靛藍色尸蟲,潰爛的太陽輪刺青正吞噬著最后一塊完好的皮膚:“當年被槍決的是我祖父,真正的太陽輪大護法……咳咳……一直藏在警局檔案室。“
林峰猛然扯開棺蓋。腐臭的蒸汽撲面而來,棺內蜷縮著穿月白旗袍的森森白骨,指骨緊扣著半本《太陰星君祭典》。骷髏的琵琶骨上釘著九枚銅錢,與他手中那枚缺口完全吻合。當他要翻開古籍時,懷表滴答聲突然在背后炸響。
三具掛著鑒證科工牌的尸體從尸蠟中浮出,為首者的胸腔里嵌著法醫的懷表。表蓋彈開的瞬間,林峰看見妻子照片背面新增的血字:“尸蟲食盡七情日,太陰凌空獻祭時。“這是妻子三年前自殺前寫在離婚協議上的句子。
“她們的眼球不是被剜走的。“江夏突然將尸毒抑制劑扎進脖頸,潰爛的皮膚下鉆出無數帶符咒的尸蟲,“是自愿獻給星君的——你妻子是第九個護法候選,所以她必須在月全食那夜帶著怨恨死去……“
鍋爐突然發出轟鳴,槐木棺材里的白骨自動拼接成完整人形。骷髏的指尖拂過林峰手中銅錢,蒸汽在尸蠟墻上投射出完整新聞:當年被槍決的道士腳下,躺著九具眼眶空洞的女尸,最后一具的旗袍領針正是林峰母親最珍重的翡翠并蒂蓮。
尸蠟開始大面積融化,整個房間顯露出真實面貌——這是間民國時期的圓形祭壇,穹頂畫著月相圖,三十八具棺材呈螺旋狀排列。每具棺蓋的銅鏡都映出不同年代場景:1997年江夏祖父在審訊室暴斃,2015年林峰妻子躍下醫院天臺,以及此刻渾身爬滿尸蟲的江夏正將桃木釘對準自己太陽穴。
“破煞刃在銅錢里!“江夏的嘶吼混著尸蟲啃噬骨骼的脆響。林峰捏碎銅錢,銹跡斑斑的刀片割破掌心,血珠滴在棺中白骨的翡翠耳環上。蒸汽投影突然切換成實時監控畫面:警局局長正在地下三層焚燒庫,將裝有民國道士指紋的案卷投入火爐。
白骨突然暴起,旗袍碎片里抖落出林峰兒時的滿月照。照片背面是母親工整的簪花小楷:“第七護法林周氏,庚寅年獻于太陰。“彼時正是他六歲生日,母親在煮長壽面的煤氣灶前哼著蘇州評彈,后頸的翡翠領扣遮住未潰爛的太陽輪刺青。
林峰攥緊銅錢碎片,銹蝕的刀刃割開掌心。血珠滾落在白骨森森的指節上,翡翠耳環突然迸出青光。旗袍骸骨的動作驟然停滯,黑洞洞的眼窩轉向蒸汽投影——局長焚燒檔案的火光中,隱約可見民國道士的指紋拓片正泛出靛藍色尸毒特有的熒光。
“媽……“林峰喉頭哽咽,骸骨頸間的翡翠領扣突然崩裂,露出半枚潰爛的太陽輪刺青。六歲那夜的長壽面香氣仿佛穿透尸臭,母親哼著評彈攪動湯勺時,后頸的刺青被蒸汽熏得發紅:“峰兒要吃得飽飽的,將來做個戳破鬼把戲的警察……“
鍋爐房的銅鏡陣嗡嗡震顫,江夏突然將桃木釘拍進自己太陽穴。尸蟲暴雨般從七竅噴涌,在空中組成殘缺的月相圖:“快用破煞刃劃開左數第七面銅鏡!“他的聲音混著顱骨開裂的脆響,“三十八棺對應三十八次月缺,你媽那代護法……咳咳……留了生門……“
林峰沖向旋轉的銅鏡陣,掌心血跡在鏡面拖出灼燒的痕跡。左數第七面銅鏡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三年前停尸房的監控畫面:妻子墜樓前十分鐘,局長正將一枚翡翠耳環塞進她僵硬的手心。耳環內側刻著的“癸未年祭“,正是林峰接任刑偵隊長的那天。
破煞刃刺入鏡面的剎那,整面銅鏡化作尸蠟爆開。暗格里滾出本泛著尸臭的值班日志,1997年10月8日的記錄被尸蟲黏液覆蓋:“……江氏護法暴斃,眼窩內取出活體符蟲三只,移交鑒證科封存……“落款人的字跡與局長批閱公文時的連筆特征完全一致。
骸骨突然發出尖嘯,旗袍碎片裹著尸蠟卷向暗格。林峰翻身滾進銅鏡裂開的缺口,腐臭的冷風撲面而來——鏡后空間竟是他童年住過的弄堂閣樓,煤球爐上煨著那年沒吃完的長壽面,湯鍋里浮著九顆瞳孔刻字的眼球。
“第七護法的債,該還了。“局長的聲音從面湯里浮出。林峰回頭看見數十具掛警號的腐尸堵住入口,他們潰爛的后頸都烙著太陽輪刺青。破煞刃突然發燙,刀柄浮現出母親的小楷:“面湯潑鏡,可破餓鬼道。“
滾燙的面湯撞上銅鏡,蒸汽里浮現出民國刑場的殘影。被槍決的道士在倒下瞬間,將翡翠耳環拋向拍照的記者——那人中山裝口袋露出的懷表金鏈,與局長常年把玩的瑞士表鏈紋路相同。
骸骨突然掐住林峰手腕,腐化的聲帶擠出人語:“峰兒……娘是被尸蟲噬盡了情魄……“母親的白骨指節插入他掌心傷口,蘸血在鏡面畫出殘缺的太陽輪,“破煞要斬……斬情……“
局長的手槍頂住林峰后腦時,銅鏡陣轟然坍塌。三十八具棺材全部開啟,每具尸骨都握著他經手案件里的證物:緝毒案燒焦的賬本、碎尸案丟失的廚刀、甚至妻子墜樓天臺的半枚腳印模型。江夏的殘軀突然暴起,尸蟲組成的右臂貫穿局長胸膛,扯出團蠕動的人形符蟲。
“當年……往你媽靜脈注射尸蟲卵的……“江夏的喉管已化成尸蠟,聲音從腹腔傳出,“就是這個……“符蟲在破煞刃下尖叫著化為膿血,膿液里浮出張泛黃的老照片:母親穿著月白旗袍,正給襁褓中的林峰后頸刺上微型太陽輪。照片背景里的八卦鏡,此刻就掛在熊熊燃燒的鍋爐正上方。
閣樓開始崩塌,林峰在墜落的尸蠟中抓住八卦鏡。鏡背的符咒與破煞刃血槽完全契合,刃身突然顯現出母親用尸毒寫的最后警告:“情魄未盡者,不可窺太陰。“而鏡面映出的卻不是他的臉,而是妻子墜樓前回眸的苦笑——她的翡翠耳環內側,刻著與局長手中符蟲相同的生辰八字。
八卦鏡在林峰掌心炸裂,飛濺的碎片割破蒸汽管道。尸蠟暴雨中,他看見母親的白骨化作青煙,在空中凝成完整的太陽輪圖騰。江夏的殘軀突然抓住他腳踝,潰爛的喉管擠出最后忠告:“局長辦公室……咳……有批民國檔案……標著……“話未說完,整具軀體已融化成靛藍色尸水。
林峰在祭壇徹底崩塌前撲向通風口,懷表滴答聲突然清晰——法醫尸體懷表中妻子的照片背面,血字正在月全食光影中變幻:“第七夜,老鐘樓。“那是他們初遇時約會的百年建筑,此刻正在監控畫面里滲出尸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