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鑰匙穿透第三根脊椎時,楚傾凰嘗到了腐骨花的腥甜。那些從碑文裂縫鉆出的根須正瘋狂吸食她的毒血,在月光下綻開人臉狀的花苞。蕭執夜的白虎紋已爬滿半邊臉頰,獸化的指尖捏著最后半枚鑰匙,卻在她胎記上方三寸處停滯——二十年前刻進骨頭的焚心咒突然蘇醒,將兩人經脈焊成金紅色鎖鏈。
“王爺心軟了?“楚傾凰反手抓住穿透胸口的鑰匙,任由蠱蟲順著傷口鉆入心脈。腐骨花海突然沸騰,每朵花苞都吐出裹著毒霧的青銅鏡,鏡中倒映著蕭執夜剜出她心臟的千百種方式。她抬腳碾碎最近那面鏡子,飛濺的碎片割破他眼尾,血珠墜地竟化作蠕動的蠱蟲。
天機閣主的狂笑從地底滲出,腐爛的青銅祭壇破土而出。楚傾凰看見自己的克隆體被釘在祭壇四角,腹部隆起詭異的弧度——那些鼓脹的皮肉下,分明是四圣獸幼崽的輪廓。蕭執夜的獸爪突然刺穿她肩胛,蘸著血在祭壇刻下南疆咒文,每道筆畫都驚起蟄伏的蠱蟲云。
“王妃的血脈,養蠱最合適不過。“他瞳孔已完全化作獸類的豎瞳,尾音帶著白虎的低吼。祭壇中央升起玉棺,棺中裴氏的心口插著楚傾凰的銀簪,簪頭朱雀銜著的卻是白無垢的銀鈴。楚傾凰拽著金紅鎖鏈翻身躍上棺槨,發間淬毒的銀絲勒進蕭執夜脖頸:“王爺不妨猜猜,當年你母親被煉成蠱人時,簪子上抹的什么毒?“
腐骨花突然集體爆裂,毒霧凝成裴氏的虛影。她指尖纏繞著操縱四圣獸的傀儡線,線頭赫然系在楚傾凰的胎記上:“凰兒可知焚心咒真正的解法?“虛影抬手震碎玉棺,棺底露出的青銅鼎內,兩個嬰孩正在分食白虎心臟——那男嬰眉眼與蕭執夜幼時別無二致。
楚傾凰的銀簪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現藥王谷禁地的畫面:白無垢將四枚圣令喂給懷孕的母狼,而裴氏在旁謄抄《飼蠱訣》。她嗤笑著扯斷傀儡線,線頭纏繞的蠱蟲暴雨般撲向蕭執夜:“母親當年就該把你也煉成鼎器!“
青銅祭壇在此時裂開蛛網紋,地縫中伸出無數泡脹的尸手。天機閣主踩著尸堆走來,銀面具被白虎利爪撕開半邊,露出腐爛的顴骨:“好妹妹,該喚醒真正的四圣蠱了。“他彈指擊碎四角克隆體的肚腹,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幼獸沾著胎血爬出,在空中融合成混沌的肉團。
楚傾凰在腥風中嗅到了熟悉的沉水香——與楚相書房暗格中的毒香一模一樣。她突然拽著鎖鏈撞向蕭執夜,兩人相撞的瞬間,四圣令從他們傷口中浮出,竟與混沌肉團產生共鳴。天機閣主癲狂地割開手腕,血線在空中織成困獸籠:“二十年了,終于等到四圣歸墟!“
肉團墜地的剎那,整片花海化作血沼。楚傾凰的胎記開始剝落,露出底下青銅色的皮膚——那分明是藥王谷煉蠱鼎的材質。蕭執夜的白虎紋突然離體而出,化作實體撕咬混沌獸,卻被反口吞入腹中。她趁機將銀簪插入自己天靈蓋,簪尾朱雀展翅的瞬間,腐骨花全部倒伏,露出花根處密密麻麻的青銅棺。
“原來如此......“楚傾凰咳著黑血,指尖撫過最近那口棺材。棺蓋上刻著楚氏族徽,里面躺著十五歲中毒暴斃的自己。她突然笑出聲,拔出天靈蓋的銀簪擲向天機閣主:“哥哥當年替我試毒時,可想過會變成活死人?“
銀簪穿透混沌獸的剎那,四圣令從它體內破膛而出。蕭執夜接住沾滿胎血的白虎令,瞳孔恢復片刻清明:“王妃好算計。“他徒手捏碎玉玨,飛濺的碎片化作鎖鏈捆住混沌獸。楚傾凰卻翻身躍入血沼,拽著青銅棺里的尸體擋在身前——那正是被煉成蠱人的裴氏本體。
天機閣主的慘叫聲響徹云霄,混沌獸突然調頭撲向他。楚傾凰踩著沸騰的血水走向祭壇殘骸,每步都踏碎克隆體的頭顱。當她扯下裴氏尸體的頭皮,露出底下《焚心訣》真正的金箔經文時,蕭執夜的白虎紋已完全脫離身體,正在與混沌獸爭奪四圣令的控制權。
“該結束了。“她將金箔塞進胸口的血洞,焚心咒文瞬間爬滿全身。腐骨花海燃起青紫色火焰,所有青銅棺自動開啟,走出無數個傷痕累累的楚傾凰。她們同時割破手腕,血線在空中結成弒神網,將混沌獸切割成四圣令殘片。
蕭執夜在最后一刻抓住白虎令殘片,反手刺入自己心臟。沖天血光中,楚傾凰看見他背后浮現南疆王族的祭壇虛影——那個七歲被扔進蠱池的世子,原來早就將半魂煉進了白虎令。她突然拽出心脈中的金箔按在他傷口上,兩人血脈交融處綻開一朵純白的腐骨花。
天機閣主在灰燼中爬行,銀面具徹底碎裂:“你們竟敢......“話音未落,幸存的克隆體突然將他分食。楚傾凰踩著黏稠的血肉走向廢墟邊緣,那里矗立著真正的藥王谷煉蠱鼎,鼎身刻著所有楚氏女子的生辰——包括本該胎死腹中的楚清月。
蕭執夜的白虎紋重新爬上脊背,卻變成了鎖鏈形狀:“王妃現在可以解釋,為何你我的血能復活四圣令了?“他掐著她脖子按在鼎身,鼎內突然伸出裴氏腐爛的手,將雙鳳玉玨塞進楚傾凰被挖空的胸腔。
腐骨花海盡頭傳來駝鈴聲,白無垢抱著新制的傀儡娃娃走來,娃娃心口插著楚相的頭骨:“小鳳凰,該試新蠱了。“他身后跟著浩浩蕩蕩的活尸大軍,每具尸體都長著楚傾凰的臉。楚傾凰在窒息中輕笑,任由鼎內蠱蟲鉆入眼眶——既然天地為蠱皿,不如將計就計煉了這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