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娘子輕撫著青銅匣上的裂紋，儺面血淚痣在星砂的映照下仿佛即將滴落：“星簪碎裂，命燈熄滅，看來天機閣十二峰都成了幽冥海饕餮的食糧。”她突然抬腳碾碎了滿地蠕動的蠱蟲，粘稠的汁液在青磚上蜿蜒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蕭煜右臂新生的皮肉突然裂開，滄溟珠在丹田中震顫，如同困獸。他踉蹌著撞向琉璃藥柜，數百只封存著眼球的瓷罐應聲炸裂，渾濁的液體裹著破碎的晶狀體在地面匯成一個詭異的星圖。

“小郎君的血比云夢澤的蛟龍還要熾烈?！彼幠镒訌V袖翻卷，三條赤鏈蛇纏繞著蕭煜滲血的右臂，“不如割下半斤心頭肉，換取這丫頭三日陽壽如何？”

蕭煜凝視著蛇牙刺入的傷口，猩紅的血珠沿著赤鏈蛇的鱗片滴落。掌心殘留著璇璣在星槎上拽他衣角的力道，那力道雖然虛弱得如同溺水者，卻仍要擺出天機閣圣女的架勢。他忽然想起老漁夫船頭的那盞琉璃燈——如果璇璣的命燈是盞燈，那么此刻燈油恐怕早已熬干，連燈芯都要化為灰燼了。

赤鏈蛇毒帶來的麻痹感爬上肩頭，而滄溟珠在丹田中卻燒得滾燙。蕭煜恍惚間看見自己跪在礁灘上剮鱗片治傷的蠢態，那時還盤算著等圣女傷愈后就討要解咒之法。如今想來，這九天星辰般的女子從始至終都裹著層冰，連咳出的血沫子都帶著星砂的冷光。

璇璣突然睜眼，黯淡的星砂凝成薄刃斬斷蛇首。她咽喉處浮現青紫指痕，聲音嘶啞如銹鐵摩擦：“你頸后的...咳...往生印...果然投靠了幽冥海...”

藥娘子聽后大笑，儺面蛛網紋寸寸崩解，露出爬滿星痕的半張臉。那些星紋竟與璇璣的命燈圖紋九分相似，只是每道紋路末端都綴著猙獰的鬼首：“當年天機閣剜我半面星圖時，可沒說往生印是邪物。”

閣樓突然陷入死寂，海霧從窗縫滲入凝成冰晶。蕭煜瞥見藥娘子殘缺的星圖竟與璇璣腰間玉墜遙相呼應，滄溟珠內的靈氣突然不受控制地離體而出，幽藍光芒照亮了三人足下重疊的星軌。

“這小子有異寶護體？”藥娘子獨眼中閃過一絲驚詫，赤鏈蛇突然發狠絞緊蕭煜的脖頸，“那更要取你心頭血煉藥！”

劇痛讓蕭煜眼前發黑。瀕死之際，他看見璇璣咬破舌尖噴出本命精血，星砂混著血霧在空中凝成紫微垣星圖。藥娘子如遭雷擊，儺面徹底碎裂，露出布滿蠱蟲的另半張臉——那些蠱蟲正瘋狂啃噬她殘余的星紋。

“你竟敢動用禁術...”藥娘子嗓音陡然尖利，七竅鉆出青碧蠱蟲，“那就都別活！”

整座閣樓轟然坍塌，萬千蠱蟲化作幽冥鬼火。蕭煜在墜落中抓住璇璣的手腕，體內爆發的寒氣瞬間凍結方圓十丈的海浪。冰面上映出駭人景象——無數青銅棺槨正從歸墟方向漂來，棺蓋上的封魂釘閃爍著與藥娘子頸后相同的往生印。

“去海眼...”璇璣氣若游絲，指尖星砂滲入冰面，“青銅門下...有師尊留的...”

冰層突然崩裂，蕭煜抱著璇璣墜入深海。滄溟珠在幽暗水底照亮方圓，隱約可見十二條青銅鎖鏈從深淵探出，鎖鏈盡頭拴著具萬丈龍骨。龍首獨角處，半截星簪正閃著微弱光芒。

璇璣突然劇烈顫抖，七竅涌出黑血。蕭煜驚覺她后背浮現幽冥鬼爪印，與天樞閣主留影中的致命傷一模一樣。

“忍著！”蕭煜發狠扯住鬼爪，龍鱗手掌瞬間被腐蝕見骨。劇痛中他恍惚聽見龍骨悲鳴，十二道青銅鎖鏈應聲而斷，海底升起布滿齒痕的青銅巨門。

門縫溢出的黑霧里，藥娘子的聲音忽遠忽近：“小子，你可知這丫頭命盤早就...”話音被門內傳來的鎖鏈斷裂聲截斷，蕭煜眼睜睜看著璇璣后背的鬼爪化作實體，將他一同拽向深淵巨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