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暮年追憶
- 憂郁之花李清照
- 穿越的意境
- 4709字
- 2025-03-23 06:46:21
紹興,禹跡寺。公元 1155年,除夕夜,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鵝毛大雪肆意呼嘯,仿若一頭失控的洪荒巨獸,要將這世間僅存的一絲溫暖也徹底吞噬。禹跡寺附近的荒村,宛如被世界遺棄的孤角,幾間破舊茅屋在風雪中瑟縮顫抖,好似風燭殘年的老人,不堪一擊。那搖搖欲墜的茅檐上積壓著厚厚的雪層,每一片雪花的落下,都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
屋內,李清照獨坐在昏黃黯淡的油燈下,微弱的火苗在寒風從門縫窗隙擠入時,劇烈地搖曳著,光影在她滿是滄桑的臉上跳動,宛如一場鬼魅的舞蹈。她身形消瘦,一襲素色舊衣裹身,那衣服早已洗得發(fā)白,補丁疊著補丁,如同她破碎的人生。曾經烏黑亮麗的秀發(fā)如今已夾雜著縷縷銀絲,隨意地挽在腦后,幾縷發(fā)絲垂落在臉頰旁,更添幾分落寞。面容雖憔悴,歲月的刻痕如溝壑般縱橫交錯,卻依舊難掩那與生俱來的溫婉氣質,只是雙眸中透著無盡的哀愁與落寞,仿若一潭深不見底的憂傷之泉,幽深得讓人揪心。
她手中緊握著一支炭筆,手指因寒冷微微顫抖,目光呆滯地望著眼前冰冷的墻壁,仿若那墻壁是通往往昔的時光隧道。許久,仿若下定決心一般,緩緩起身,移步墻邊。炭筆輕點,在粗糙的墻面上落下字跡,一首《臨江仙》漸漸浮現:“庭院深深深幾許,云窗霧閣春遲。為誰憔悴損芳姿。夜來清夢好,應是發(fā)南枝。玉瘦檀輕無限恨,南樓羌管休吹。濃香吹盡有誰知。暖風遲日也,別到杏花肥。”每落下一字,她心中的哀愁便似又添一分,仿若用血淚在書寫。寫罷,她的眼眶已然濕潤,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終是奪眶而出,順著那布滿歲月痕跡的臉頰滑落,滴落在滿是塵土的地面,洇出一小片濕痕,恰似她破碎的心。她憶起往昔,與趙明誠共度的那些美好時光,仿若一場絢爛卻又遙遠的夢,如今只能在回憶中捕捉那絲絲縷縷的溫情。
那是多年前的一個春日,繁花似錦,蝶舞蜂飛,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片生機盎然之中。李清照與趙明誠相識于一場詩會,彼時的她,正值妙齡,才情出眾,一襲粉裙飄飄,裙擺隨風舞動,恰似春日里盛開的繁花。她笑靨如花,靈動的雙眸仿若藏著漫天星辰,顧盼間光彩照人,所到之處,眾人目光皆被吸引,仿若她是這春日盛宴的中心。趙明誠亦是青年才俊,一襲青衫,身姿挺拔如松,溫潤如玉的面容上帶著謙和的笑意,目光在瞥見李清照的瞬間,仿若被磁石吸引,自此便移不開眼,眼中滿是傾慕與驚艷。
自那之后,二人時常相約出游,仿若兩只自由自在的飛鳥,或漫步于山林,賞春花秋月,聽鳥語蟲鳴;或泛舟于湖面,觀云卷云舒,看波光粼粼。有一次,趙明誠聽聞城中有一書商新得了一本珍稀詩集,知曉李清照心儀已久,便毫不猶豫地沖進雨中。那雨如珠簾般傾盆而下,打在地面濺起高高的水花,他腳步匆匆,泥水濺濕了衣擺,卻渾然不顧,眼神中只有一個堅定的信念——為李清照尋得那本詩集。待他渾身濕透,發(fā)絲緊貼臉頰,狼狽地回到李清照面前時,臉上卻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仿若完成了一件拯救世界的壯舉。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那本用布層層包裹、未沾絲毫雨水的詩集,遞向李清照,柔聲道:“清照,尋得此書,再辛苦也值了。”
李清照接過詩集,指尖輕撫封面,眼中滿是感動與欣喜,仿若得到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她嗔怪道:“瞧你,淋成這般模樣,若是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聲音里帶著心疼與關懷。趙明誠卻只是笑著搖頭:“只要能博你歡心,些許風雨算不了什么。”那一刻,陽光透過云層,灑在二人身上,仿若為他們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輝,溫暖而美好,時光仿佛都為他們停駐。
然而,歲月無情,風云變幻,仿若一場噩夢悄然降臨。戰(zhàn)火紛飛,硝煙彌漫,國破家亡的悲劇如同一記記重錘,將往昔的安寧與幸福仿若脆弱的琉璃,瞬間孵化。趙明誠在亂世中身染重病,往昔挺拔的身軀如今虛弱地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眼神黯淡無光。李清照日夜守在他的床邊,悉心照料,為他熬藥、喂飯,眼中滿是焦急與擔憂。她在心中無數次祈禱上蒼,愿用自己的一切換趙明誠的安康,可命運卻并未眷顧這對有情人。
他離去的那一刻,李清照只覺天塌地陷,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她仿若被抽去了靈魂,眼神空洞,呆呆地望著趙明誠離去的方向,許久都回不過,神來。此后,她孤身一人,四處漂泊,往昔的才情與靈動,在這殘酷的現實面前,漸漸被憂郁與哀愁掩蓋。那些珍貴的藏書、字畫,在顛沛流離中或遺失,或損毀,每失去一件,都似在她心口剜去一刀,痛入骨髓。
如今,避居在這荒村之中,除夕夜的孤寂仿若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她環(huán)顧四周,簡陋的屋內除了一張破舊的床榻、一張缺了角的桌子,再無他物。寒風吹過,門窗“嘎吱”作響,仿若鬼魅夜啼,更添幾分凄涼。她緩緩坐回桌前,手指輕輕摩挲著桌上擺放的一方舊帕,那是趙明誠曾用過的,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她喃喃自語:“明誠,你走之后,這歲月漫長,我唯有靠著回憶度日。可如今,回憶越清晰,心便越痛啊……”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她仿若置身于黑暗的深淵,往昔的美好與如今的孤寂交織碰撞,那憂郁的情緒如藤蔓般,在她心間瘋狂纏繞生長,幾近窒息。
窗外,大雪依舊紛紛揚揚,仿若要將這世間的一切悲傷都掩埋,卻又似在為她的哀愁添一抹凄清的底色。李清照起身,再次望向墻上的《臨江仙》,輕聲吟誦起來:“庭院深深深幾許,云窗霧閣春遲……”每一個字,都仿若帶著她心底的血淚,在這寂靜的屋內回蕩,余音裊裊,仿若她的悲嘆縈繞不散。
她深知,這詩詞便是她如今唯一能傾訴衷腸的摯友。在那些輾轉難眠的夜晚,她以筆為劍,以詞為刃,將滿心的憂郁、對往昔愛情的眷戀、對時光無情流逝的悲嘆,統(tǒng)統(tǒng)傾注于紙上。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這《聲聲慢》便是她日常心境的寫照。每日晨起,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她仿若失了魂的孤雁,在屋內徘徊尋覓,試圖找尋往昔的一只溫暖,卻只收獲滿心凄涼。那淡薄的酒液,入喉雖辣,卻怎比得上心底的寒意,晚風一吹,更是寒徹骨髓。她獨自坐在窗前,望著窗外蕭瑟的,景象,手中的酒杯微微顫抖,眼中淚光閃爍,口中喃喃:“明誠,你若在,該多好……”
又想起曾經與趙明誠賭書潑茶的趣事,那時的日子仿若被蜜浸泡,甜滋滋的。二人在書房中,你一言我一語,爭論著書中的典故,贏了的一方開心地將茶水潑向對方,笑聲回蕩在屋內。可如今,“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一切都已遠去,徒留她在這荒蕪的世間,守著回憶,獨自哀傷。她的詩詞,仿若一朵朵憂郁之花,在這亂世中綻放,承載著她的悲歡離合,讓后人隔著時空,也能感受到那份深沉的哀愁,仿若能觸摸到她破碎的心。
在這荒村的歲月里,李清照雖被憂郁籠罩,卻從未放棄對詩詞的熱愛與執(zhí)著。她時常在天晴時,走出茅屋,漫步于鄉(xiāng)間小道。田野里,雜草叢生,偶有幾株野花在風中頑強綻放,仿若她的命運寫照,雖歷經磨難,卻依然懷揣希望。她俯身看著那些野花,眼中閃過一絲暖意,仿若從它們身上汲取到了力量。
鄰村有幾個孩童,聽聞荒村住著一位會作詩的婆婆,偶爾會怯生生地跑來,圍坐在她身邊。孩子們眼中滿是好奇與敬畏,看著李清照仿若看著一位下凡的仙人。李清照看著孩子們純真的面容,心中的陰霾仿若也會散去些許。她會輕聲教孩子們吟誦詩詞,從簡單的《詠鵝》到自己的詞作,孩子們雖懵懂,卻也跟著搖頭晃腦,奶聲奶奶氣地跟讀。那一刻,她仿若看到了希望的微光,透過層層烏云,灑在她荒蕪的心間。
夜晚,她依舊會在燈下,或是整理往昔的詩作,或是有感而發(fā),寫下新的篇章。她知道,自己的一生仿若一首跌宕起伏的長詩,有過輝煌,有過落寞,而如今,在這暮年之際,她所能做的,便是用詩詞記錄下這,一切,讓后人知曉,在那個動蕩的年代,有一個女子,名叫李清照,用她的才情與憂郁,為歷史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時光緩緩流逝,公元 1157年,李清照的身體愈發(fā)虛弱,她知道,自己離與趙明誠相聚的日子不遠了。在最后的時光里,她躺在床上,眼神望向窗外,仿若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與趙明誠攜手漫步的身影。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仿若已超脫了這塵世的哀愁,平靜地等待著命運的降臨。而她留下的那些詩詞,卻如璀璨星辰,在歷史的長河中永遠閃耀,訴說著她傳奇而憂郁的一生。
在那些個寒風凜冽的冬日,李清照常常裹著那件破舊的棉衣,坐在茅屋門口,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巒,思緒飄回到更久遠的過去。她想起新婚之初,趙明誠偶爾會帶回一些小玩意兒逗她開心,或是一支造型別致的發(fā)簪,或是一方溫潤的玉佩,雖說不是什么稀世珍寶,但在她眼中,卻比任何金銀珠寶都要珍貴。那時的他們,生活簡單而幸福,每日里或研讀詩詞,或品鑒字畫,日子過得如詩如畫。
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身邊沒有了趙明誠的陪伴,那些曾經一起賞玩過的物件也大多散失。偶爾翻出一件舊物,她便能對著它發(fā)呆許久,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曾經與之相關的場景。有一次,她在一個舊箱子的底部發(fā)現了一枚他們新婚時用過的同心結,那已經有些褪色的紅繩,瞬間勾起了她心底最深處的回憶。她輕輕拿起同心結,放在掌心摩挲,淚水不知不覺又模糊了雙眼,口中喃喃:“明誠,你我曾許下的同心之約,如今卻只剩我一人守著……”
雪夜漫漫,孤寂愈發(fā)深沉。屋內的溫度極低,她不得不靠近那盞微弱的油燈取暖。燈光映照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仿若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她的手指因為長時間握筆,已經凍得紅腫,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放不下手中的筆。詩詞于她而言,早已不僅僅是一種文學創(chuàng)作,更是她宣泄情感、寄托思念的唯一出口。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這首《聲聲慢》在這樣的雪夜,愈發(fā)顯得悲戚。她吟誦著,每一個音節(jié)都飽含著無盡的哀愁,仿若要將內心的痛苦全部傾訴出來。窗外的大雪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悲傷,下得愈發(fā)猛烈,仿若要與她一同悲嘆這世間的無常。
在春日的午后,陽光偶爾會穿透云層,灑在荒村的小道上。李清照會慢慢走出茅屋,沿著小道緩緩前行。路邊的野草長得茂盛,不時有幾只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看著這些鮮活的生命,她心中會涌起一絲復雜的情感。一方面,她為大自然的生機而感到欣喜;另一方面,又難免觸景生情,想起曾經與趙明誠一起度過的那些美好春日,對比之下,如今的孤寂便愈發(fā)顯得沉重。
一次,她在小道旁看到一株盛開的桃花,那嬌艷的花瓣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動人。她駐足良久,眼中滿是眷戀,輕聲說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往昔你我共賞此景,如今卻只剩我一人對著這花兒訴說心事……”說罷,一滴清淚悄然滑落,滴在花瓣上,仿若為這桃花增添了一抹別樣的凄美。
隨著年歲的增長,李清照的身體每況愈下。她時常感到力不從心,頭疼、咳嗽等病癥不斷困擾著她。但即便如此,她只要稍有精神,還是會堅持寫作。鄰村的孩子們越來越喜歡來找她,他們發(fā)現這位婆婆不僅會作詩,還會講許多有趣的故事。每次孩子們來,李清照都會強打起精神,用最溫和的笑容迎接他們。她給孩子們講古人的詩詞典故,講自己年輕時的見聞,看著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容,她仿若找到了一些慰藉,心中的憂郁也能稍稍緩解。
有一回,一個孩子好奇地問她:“婆婆,您寫的詩詞為什么總是那么悲傷呢?”李清照微微一愣,隨即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頭,說道:“孩子,婆婆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離別與苦難,這些詩詞便是婆婆心中的痛與愛,只有把它們寫出來,婆婆心里才會好受一些……”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中滿是同情與關切。
在生命的最后時光,李清照躺在床上,已經虛弱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的眼神卻依然透著一種超脫的平靜,望向窗外的目光仿若穿越了時空,看到了曾經與趙明誠一起走過的點點滴滴。屋內彌漫著一種靜謐的氣息,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她的離去而默哀。她的床邊擺放著她一生所寫的詩詞手稿,那些紙張已經泛黃,字跡也有些模糊,但它們承載的情感卻永遠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