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嘴金融區(qū)的探照燈刺破秋雨,秦澤的鱷魚皮鞋踏過楊東地塊的泥濘。推土機鏟斗下露出半截鈦合金管,管身“三菱重工“的蝕刻被砂輪磨花,泛著與白玉蘭市徽相同的靛藍幽光。
“周家請的英國測量師在搞鬼?!巴裘髦榈膰占缯旅芍暌拢八麄冇孟愀鄣奈U處理標準,把硒化鋅污染區(qū)劃大了三倍?!八Τ龅沫h(huán)評報告上,楊東地塊紅線竟勾勒出九龍倉的獅子山輪廓。
華僑飯店的英式下午茶飄著陳年普洱味。周氏長子捏著鎏金懷表鏈,維多利亞港的潮汐圖在表蓋內(nèi)側(cè)泛黃:“秦先生看看這份薄禮,尖沙咀星光大道的LED屏,正好轉(zhuǎn)播浦發(fā)銀行的上市慶典?!?
秦澤的指尖撫過禮盒中的水晶燈模型,底座暗格突然彈開——微型投影儀將虹橋地塊的3D模型投在桌布上,每棟虛擬建筑都嵌著周大福的雄獅標志。他突然掀翻糖罐,方糖在模型中壘出爛泥渡舊屋的輪廓:“周生可知當年這里埋過多少國庫券?“
提籃橋監(jiān)獄的探視窗結(jié)滿雨痕。雪芝的白大褂下擺掃過監(jiān)控鏡頭,聽診器在防彈玻璃上敲擊出摩斯密碼。阿寶的囚服袖口滑出半截硒化鋅管,管壁刻著滬港通首輪談判的日期——正是三年前他被捕的時辰。
虬江路拆遷工地的霓虹招牌斜插在瓦礫堆。陶陶的三輪車撞開某間危房,墻體內(nèi)藏的理光復印機正吐出偽造的《危廢處理許可證》。秦澤的電子表綠光掃過油墨,紫外線顯影出周氏律師的指紋:“這是要拿浦東的土去填維多利亞港?“
外灘防汛墻的裂縫滲出咸潮。秦澤蹲在陳毅銅像基座旁,藍軍郵殘片在江風中顫動。郵戳上的1993年10月1日正在褪色,墨跡滲入花崗巖的紋路,與對岸白玉蘭市徽的燈光秀共振出青馬大橋的剪影。
“港府要拍賣青洲英泥廠舊址?!盃斒宓奈拿髡却亮呀逃倌?,“周家想用浦發(fā)銀行的股權(quán)換這塊地,說是建滬港金融紀念館?!?
證券交易大廳的穹頂突然飄落傳單。秦澤接住某張,防偽水印里的雄獅在紫光燈下化作白玉蘭,背面印著《滬港通補充協(xié)議》的隱形條款——允許香港券商直接交易浦東債券。他突然扯碎傳單,紙屑在中央空調(diào)氣流中拼出周氏家族樹,根系竟扎在327國債事件的廢墟上。
白玉蘭市徽揭幕儀式突發(fā)停電。秦澤摸黑掀開鈦合金花瓣,暗格里滾出微型膠卷箱——顯影后是周氏與三菱的密約照片,背景里的富士山與獅子山在暗房中重疊。汪明珠的配槍套換成應急手電,光束定格在山本雄一與周氏長子握手的畫面,日期顯示為阿寶入獄次日。
黃浦江貨輪拉響混著粵語的霧笛。秦澤望著對岸新立的香港新世界大廈,玻璃幕墻映出提籃橋監(jiān)獄的探照燈光。當滬港通首班渡輪劃破江面時,他撕碎周氏的《青洲英泥廠改造方案》,揚手撒向雨中——紙頁上的雄獅標志遇水褪色,露出藍軍郵的郵戳紋路,在1993年的秋雨里洇染成浦東新區(qū)的金融血脈。
華僑飯店旋轉(zhuǎn)門絞碎往昔硝煙。秦澤的鱷魚皮鞋踏過滿地水晶燈碎片,每一粒棱鏡都折射出不同時空的自己:1990年的門童、1991年的倒爺、1992年的銀行家...最終在白玉蘭市徽的冷光里,凝成1993年秋雨中獨行的剪影,腳下踩著周氏雄獅的殘章,朝陸家嘴永不熄滅的霓虹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