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MO運轉的嗡鳴聲中，蘇晚聞到了雪茄燃燒的焦油味。

她盯著監護儀上跳躍的波形，忽然扯掉無菌手套。指尖殘留著顧言的血，在紫外線燈下泛著詭異的藍光——昨夜那個吻別時，他悄悄塞進她領口的微型存儲器正在發燙。

“蘇醫生，供體心臟馬上到！“護士推著轉運箱沖進手術室。

冰霧彌漫的玻璃箱里，心臟表面有塊蝶形瘢痕。蘇晚的手術刀懸在半空，記憶如潮水涌來。十年前在杭城醫院，戴著金絲眼鏡的主任也是這樣舉起她的流產同意書：“這種痕跡，是胎兒心臟介入術留下的。“

無影燈突然閃爍，她看見十八歲的自己躺在手術臺上。金屬器械碰撞聲里，顧明城的聲音從口罩后滲出：“要怪就怪你父親，非要查安盛的賬。”

手術刀當啷落地。蘇晚踉蹌著扶住操作臺，妊娠同意書復印件從白大褂口袋滑出。泛黃的紙頁上，“顧明城“的簽名正被血跡暈染成扭曲的毒蛇，而監護人簽字欄赫然是舅舅的名字。

“原來你們早就認識。“她對著空氣呢喃，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警報。本該昏迷的患者竟睜開眼，被導管固定住的手指向她胸前的工牌，喉嚨里發出咯咯的響動。

蘇晚俯身聽見破碎的音節：“地...下室...“

當她在住院部地下室找到備用供電間時，陳律師正蜷縮在電纜溝里，懷里抱著燒焦的保險箱。他脖子上的勒痕與父親遺照上的領帶花紋完全吻合——那是顧明城當年送給舅舅的升職賀禮。

“蘇小姐...“陳律師把染血的U盤塞進她掌心，“顧少父母的尸檢報告...根本不是空難...“

警報聲突然炸響。蘇晚將U盤藏進發髻，轉身看見舅舅舉著消音手槍站在防火門后。他白大褂下露出愛馬仕皮帶，和顧明城視頻里那條一模一樣。

“小晚，把東西給我。“舅舅的鏡片反射著冷光，“就像當年你把妊娠同意書交給我那樣。“

蘇晚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嗡嗡作響的變電箱。她忽然明白為什么顧言總說雪松香能讓人清醒——此刻她聞到了地下潮濕的根系氣息，混著電纜膠皮的焦味。

“2013年9月16日。“她盯著舅舅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你值夜班那晚，顧明城是不是來過院長辦公室？“

舅舅的手微不可察地顫抖。蘇晚想起父親賬本里夾著的照片：兩個男人在雪茄室握手，背后日歷正是她流產那天。

變電箱突然迸出火花，槍響與爆炸聲同時響起。蘇晚護著U盤滾進通風管道時，看見舅舅的白大褂被氣浪掀起，后腰露出青黑色的紋身——安盛證券的LOGO纏繞著DNA雙螺旋。

消防通道里彌漫著焦糊味，手機突然震動。顧言的短信帶著定位坐標：**「雪松公園老地方，帶著我的薄荷。」**

月光穿過樹冠灑在長椅上時，蘇晚終于看清U盤里的內容。八毫米膠片掃描件里，二十年前的顧言正從燃燒的轎車里拖出父母尸體，而舉著攝像機拍攝的顧明城，腕表反射出舅舅的臉。

“終于連起來了。“帶血的手臂從身后環住她，顧言的下巴擱在她肩頭，“當年他們用基因編輯項目洗錢，我父親發現了端倪。“

蘇晚握緊他纏著繃帶的手：“那個心臟供體...“

“是我安排的。“顧言吻去她睫毛上的霜，“患者是基因編輯實驗的幸存者，他心臟上的瘢痕能證明顧明城篡改過醫療數據。“

遠處傳來警笛聲。顧言將薄荷標本系回她頸間，冰涼的玻璃管貼著鎖骨：“還記得我說過雪松的根系嗎？現在該讓陽光照進地下了。“

晨光穿透樹冠時，蘇晚在財經新聞里看到安盛證券崩盤的消息。鏡頭掃過被帶走的顧明城，他腕間的手銬閃著冷光，就像那年落在父親骨灰盒上的雪茄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