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問題，伊森抬起了頭。

所有人的視線便在剎那間對準了他，被這么多目光注視著，伊森卻沒有一絲緊張感。

他思索了幾秒鐘，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認為男妓和女妓都是一種職業，他們付出勞動，別人付出金錢。”

“但我相信沒人樂意從事這項工作，因為他們暴露的是尊嚴和隱私，和付出相比，他們得到的報酬太少。”

“有趣的答案。”尼古拉斯·凱奇微微一笑。

“認為這是一項職業的人可不多，他們多數覺得這很羞恥，所以當他們被要求扮演一個男妓時，他們表現得非常不甘愿。”

《裸男速遞》講述的是一名男妓和女妓想要掙脫的故事。

然而投入太多，想要抽身談何容易？

悲劇便自然而然產生了。

伊森需要表演的就是一個不甘心不甘愿，卻不得不忍受著進行第一次工作實踐的男妓。

沒有任何道具，試鏡設定的場景就是一扇緊閉著的門，他站在里面，忐忑不安地等待自己的第一次。

凱奇和制片人哈利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困倦。

一開始，劇組找上了米娜·蘇瓦麗和詹姆斯·弗蘭科兩位好萊塢新星。

米娜的經紀人很痛快地答應了，付蘭蘭的經紀人卻沒有立即答應，倒是付蘭蘭本人對劇本很有興趣。

但他更希望出演電影中桑尼的母親珠兒，妓院老鴇的那個角色。

打算直接走反串。

相比而言，劇組方則是希望付蘭蘭出演男主角桑尼的角色。

這個角色更具張力，對演技的要求也更高——從出道電視劇成功轉型電影圈，在新一代影迷中呼聲很高的付蘭蘭很符合要求。

但后面幾個月內的時間，付蘭蘭那邊又突然不演了，導致原本剛拉好的投資方也全部告吹。

劇組只能苦兮兮地再去找合適的演員。

說是一波三折也不為過。

原先他們仍然按照一貫的方式，向各大經紀公司發出邀請。

然而電影的資金還沒有到位，題材又是為好萊塢所厭惡的大尺度情色題材，愿意參演的演員少之又少。

即使有一兩個愿意接手的，也并不符合尼古拉斯·凱奇和制片人哈利的要求。

不得已，他們選擇了公開試鏡的方式。

令人遺憾的是，公開試鏡的演員質量顯然還要糟糕。

兩人坐了一個下午都沒有找到稍微合適一點的演員，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沒有耐心讓這些演員充分展現自己，匆匆就結束了試鏡流程。

伊森正好趕上了面試官們最疲憊的時候，雖然他的回答稍微有點意思。

不像其他幾個家伙動輒把“惡心”掛在嘴邊，但光是這樣還不夠，他必須得拿出像樣的表演出來。

制片人哈利輕聲打了個哈欠，或許公開試鏡這件事就是錯的。

他們可不是詹姆斯·卡梅隆那種公開試鏡能導致整條街堵塞的家伙。

光是他和尼古拉斯·凱奇的名字還吸引不到真正優秀，愿意自我犧牲演員，除非超高片酬，不然就是坐等奇跡。

哈利的呵欠才打到一半，眼睛就倏然睜大了。

他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呼出的那口氣，似是擔心自己過大的動作幅度會影響到此刻的表演，但真的很讓人訝異。

面前的男孩一看就是家境優渥養尊處優的類型，生就一雙利眼的哈利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那件是范思哲面世不久的新款。

加上申請表里那一連串的社團經驗，怎么看都和那群出眾都沒畢業就來好萊塢闖蕩的年輕人們格格不入。

這樣一個此前沒有任何表演經驗的年輕人為什么能出色到這種程度？

難道這就是所謂天才？

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伊森臉上的表情就完全變了。

人還是那個人，卻完全看不到剛剛那個笑容陽光的年輕人的影子了。

面前這個年輕人，笑容很淡，唇色蒼白，仔細看有些陰郁，甚至還帶著一絲難以述說的絕望。

他的身體微微繃著，拳頭不自覺縮起，頭微微低著，整個身體幾乎都蜷縮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么，卻又比所有人都更清楚自己的命運。

雙目無神地凝視著前方，他的笑容終是完全消散了，面前雖然沒有門，但伊森的表演卻讓所有人覺得有一道門橫亙在他們面前。

絕望、憂傷，直至凌厲，他似乎在看著門，又在看著自己毫無未來的遠方。

“篤篤篤——”

敲門聲忽然響起。

所有的陰郁絕望仿佛都是幻覺，在幾位面試官的注視中，面前的年輕人迅速換了一副表情。

悲傷失落不見了，換上的是諂媚的笑容。

門打開的那一刻，他的肩膀微微抬起，就像是一個等待檢閱的藝術品。

唯有微微彎起的、無處安放的手指才真正泄露了他的情緒。

其實他根本沒必要期待，因為未來已經注定了。

“我的表演結束了。”

伊森站起身，鞠了一躬。

尼古拉斯凱奇沉默了幾秒才倏然回神：“結束了？哦，對，沒錯。很好，謝謝。”

“你可以先回去了。”

直到伊森的身影在門外消失，他才反應了過來。

“我剛剛說了什么，你可以先回去了？別走，快回來，再多表演一個場景。”

制片人哈利背往后靠：“沒有必要了，凱奇，他不是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嗎？”

“我只是還沒看夠而已。”尼古拉斯凱奇皺了皺眉。

“我發誓，他是我這么多天見到的最滿意的演員了，今天總算沒有浪費時間。”

“的確，演技出色到可怕的年輕人。”

哈利評價道。

“我認為他不比詹姆斯·弗蘭科差，你覺得呢？”

“長相上，他不遜色于弗蘭科，這個年輕人有一副出色的外表和身材，”

“演技上，他比同齡人成熟精湛，我甚至開始期待他和布蘭達對戲的爆發場景了，最重要的是，哈利，你看過他的履歷嗎？”

“十八歲，高四，簡直強得可怕！！！”

哈利見尼古拉斯·凱奇鮮少有這么激動的時候，還是說道：“桑尼這個角色比女主角卡洛爾更有層次感，想要演好，不是演技好就可以的。”

“更多的，需要一份社會閱歷。”

“這個角色，實在太過悲情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