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金屬溫床

逃生艙像顆被拋入滾筒的玻璃珠。

林雨在失重與超重間反復顛倒，量子義眼不斷彈出紅色警告：【共生體基因污染率17%】。她扯開防護服，發現腳踝被納米共生體擦傷的部位正在銀化，皮膚下涌動著液態金屬的波紋。

“陳老頭可沒教過這個...“她抓起艙內焊槍對準傷口，卻在扣動扳機前聽到詭異的笑聲。

那些銀斑突然凸起成無數微型人臉，用雷恩的聲音齊唱：“我們是你更好的選擇...“

焊槍噴出的等離子束在艙壁反彈，灼穿氧氣循環系統。寒霧噴涌中，銀斑的增殖速度驟減——林雨突然想起陳啟明的話：“低溫會讓納米單元陷入邏輯死循環。“

她撞開應急制冷閥，把整條腿塞進液氮管道。劇痛讓視網膜炸開白色噪點時，艙內廣播突然響起爵士鋼琴聲。

“第三變奏曲，升C小調。“有個男聲混著電流聲傳來，“能暫時干擾它們的集體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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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藤蔓與機械的安魂曲

林雨拖著凍僵的腿爬出逃生艙時，以為自己闖進了機械墳場。

無數戰艦殘骸漂浮在淡紫色的星云中，像是被孩童撕碎的錫紙玩具。有艘蟲巢星風格的生物飛船正泊在殘骸間，船體覆蓋的硅基藤蔓隨著爵士樂節奏蠕動，奏出薩克斯風般的共鳴。

穿灰斗篷的男人蹲在艙頂，十指插進藤蔓叢中如同演奏管風琴。他的臉被流動的紫色紋路覆蓋，每次抬頭時，那些紋路就組成新的幾何圖案。

“阿瑟·維蘭。“男人沒停下手指的舞動，“或者按聯邦通緝令的叫法——'生態恐怖分子'。“

林雨舉起焊槍：“你在陳啟明的監控錄像里。“

“而你正在變成聯邦的玩具。“阿瑟突然扯動藤蔓，生物飛船的觸須猛地纏住林雨手腕。納米銀斑觸碰到藤蔓的瞬間，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

藤蔓分泌的紫色汁液滴在銀斑上，金屬表面立刻腐蝕出爵士鼓點般的孔洞。林雨聞到某種類似舊書和硝煙混合的氣味，她的量子義眼突然捕捉到汁液里的量子糾纏現象——每滴液體都在不同維度同時存在。

“這是星網建造者的清潔劑。“阿瑟敲了敲耳后的神經接口，“要活命就跟我跳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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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記憶墳場的華爾茲

生物飛船內部像顆巨大的心臟。

硅基藤蔓在艙壁上脈動，將星云的光過濾成血管般的紅色。阿瑟把林雨按進布滿粘液的醫療艙時，她看到藤蔓正將納米銀斑包裹成繭，那些銀斑在繭內掙扎著組成聯邦徽章的形狀。

“它們不是單純的機器。“阿瑟將兩枚神經接口刺進太陽穴，“每個共生體都承載著被吞噬者的記憶。“

醫療艙突然注入紫色霧氣。林雨的量子義眼閃過陳啟明的臉，接著是無數記憶碎片：

-穿白大褂的女人在星網通道里奔跑，身后追著液態金屬浪潮；

-雷恩跪在某座水晶祭壇前，將注射器刺入頸動脈，液體是硅基藤蔓的紫色汁液；

-童年的自己躺在手術臺上，陳啟明拿著共振礦石靠近她的右眼...

“你的義眼是微型星網節點。“阿瑟的聲音從記憶深處傳來，“聯邦通過它定位所有實驗品。“

林雨猛地扯斷醫療艙的管線。霧氣散去時，她看到阿瑟背后的艙壁布滿抓痕，最新那道還沾著血跡——是用星際通用語反復刻寫的“不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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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銹霧之子的挽歌

飛船突然劇烈震顫。

導航屏上浮現出螺母老爹扭曲的臉——準確地說，是他的機械頭顱被嫁接在納米共生體組成的身體上。“叛徒...“金屬嘴唇噴著電火花，“把坐標交出來...“

阿瑟的藤蔓瞬間繃直成弦：“他自愿成為共生體宿主，為了換取你的行蹤。“

林雨沖向武器架，卻發現生物飛船的“槍械“全是活體器官：會噴射骨刺的膽囊、用聲波獵殺目標的耳蝸、甚至還有正在分裂增殖的癌變肺葉。

“用這個。“阿瑟拋來一截脊椎狀的控制器，“但別直視它的眼睛。“

林雨按下按鈕的瞬間，整艘飛船的藤蔓同時發出管風琴般的轟鳴。前方艦體裂開巨口，吐出團直徑十米的透明粘液球，里面包裹著正在融化的螺母老爹。

“他體內有我的孢子。“阿瑟的手指在藤蔓琴弦上疾掃，“聽好了銹霧之子，這是你們的安魂曲——“

粘液球轟然炸裂，納米共生體與機械殘骸在太空中凝成巨大的克萊因瓶圖騰。螺母老爹的機械眼突然恢復清明，用口型對林雨說了句“星網胃囊“，隨即自我湮滅成量子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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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觀測者的搖籃曲

當聯邦戰艦從星云深處浮現時，林雨正趴在觀測窗前嘔吐。

阿瑟的“音樂武器“讓她半規管受損，此刻整個世界都在傾斜旋轉。她看到雷恩的旗艦像條金屬蜈蚣，每節艙體都伸出引力波炮管，而艦橋竟是用無數共生體人臉拼成的骷髏圖案。

“他們派了整支獵犬中隊。“阿瑟將神經接口插進后頸，“抓緊會呼吸的東西。“

藤蔓突然裹住兩人，將他們拽進飛船核心。林雨在粘稠的黑暗中聽到阿瑟的心跳聲——不對，是兩套心跳，其中一套的頻率與星云脈沖完全同步。

“星網建造者把嬰兒宇宙當琴弦。“阿瑟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回響，“而我們要撥動那根錯誤的弦。“

飛船外傳來核爆般的光芒。林雨的量子義眼透過藤蔓縫隙，看到雷恩的艦隊正在演奏毀滅的交響曲：

-戰艦主炮轟出貝多芬《命運》的波長；

-納米共生體組成弦樂陣列；

-甚至隕石都被改造成定音鼓...

阿瑟突然咬破舌尖，將血抹在藤蔓上：“這才是真正的清潔工之歌！“

紫色汁液如洪水般涌出艙體，在太空中凝成巨大的藤蔓網絡。聯邦戰艦的金屬裝甲在汁液侵蝕下發出爵士即興演奏般的聲響，那些納米共生體開始跳起癲狂的踢踏舞，最后集體熔化成銀河狀的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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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虛數坐標的胎動

當寂靜重臨時，生物飛船已殘破不堪。

阿瑟癱在神經接口矩陣里，臉上的紫色紋路褪成蒼白。林雨發現他的左耳正在硅化，皮膚下透出藤蔓根須的輪廓。

“為什么救我？“她將共振礦石按在他胸口，“別說是因為陳啟明。“

阿瑟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復眼結構：“三年前我在星網盲區見過你——或者說，某個版本的你。“

全息投影從他掌心升起：穿紫裙的女孩漂浮在量子泡沫中，右眼閃爍著與林雨相同的量子虹光。女孩轉身的瞬間，林雨看到她的后頸有串二進制紋身——和自己童年手術留下的疤痕完全一致。

“她是你，也不是你。“阿瑟吞下礦石碎片，“觀測者在不同時間線投放實驗品，直到某個版本觸發星網的...“

警報聲打斷了他的話。導航屏上，代表S-07區域的紫色光點突然開始分娩般的收縮擴張，每次脈動都噴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引力波。

林雨的量子義眼突然自動對焦，陳啟明臨終前的畫面強行植入她的視網膜：老人跪在某個水晶洞穴里，懷里抱著穿紫裙的女孩尸體。

“歡迎回家。“阿瑟咳出紫色汁液，“虛數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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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