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鳴沙幻陣
黃蓉指尖剛觸到龜甲邊緣,壁畫上的契丹貴婦忽然眨了眨眼。她后背瞬間滲出冷汗,想起母親馮蘅臨終前那句“敦煌壁畫會吃人“的囈語。“靖哥哥,這供養人手里拿的...“話音未落,貴婦手中的蓮花燈盞突然傾斜,滾燙燈油濺在她手背上。
郭靖一把扯下衣襟為她裹傷,粗糲指腹無意擦過她腕間舊疤。這疤是當年君山大會為奪打狗棒所留,他眉頭微蹙:“蓉兒,你手在抖。“
“你看這燈油燃出的西夏文!“她強壓下心悸,竹棒在地上劃出火痕,“慕容復竟敢勾結蒙古...“話音被洞外狼嚎打斷。楊過突然橫劍擋在二人身前,玄鐵劍嗡鳴震得他虎口發麻:“郭伯母當心!白駝山的蛇腥味!“
歐陽克搖著折扇踱入洞窟,蛇群在他靴邊游走如活水。“黃幫主還是這般敏銳。“他瞥向壁畫上燃燒的西夏文,嘴角噙著毒蛇般的笑,“可惜慕容公子要的不是盟約,是令堂從瑯環玉洞帶走的...“
“閉嘴!“黃蓉竹棒如電點向他喉間,卻在半空硬生生轉向——三條金蛇正從郭靖后頸衣領探出頭!
黃蓉撕扯殘卷的指尖微微發顫。當羊皮在火中卷曲時,她仿佛看見母親馮蘅在桃花島藏書閣焚毀《九陰真經》的背影。“娘...“她無聲翕動嘴唇,火星濺上手背的刺痛突然將她驚醒。煙氣中金輪法王的真言如毒蛇鉆入耳膜:“黃幫主可知,你懷中胎兒注定活不過...“
“住口!“郭靖的怒吼震得洞頂落石紛紛。降龍掌風橫掃而過,卻在觸及法王幻影時穿透虛空——那竟是以密宗“虛空藏“秘法投射的虛像!楊過突然揮劍割破自己手掌,將血抹在玄鐵劍身:“郭伯伯,以血破虛!“
劍鋒沾血的剎那,慕容復的軟劍已刺到黃蓉后心。她本能地旋身以打狗棒格擋,腹部卻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殷紅在鵝黃衣衫上洇開時,郭靖雙目赤紅如困獸,掌力竟將洞窟石柱攔腰擊斷:“慕容復!“
第二節烽燧遺骸
呂文煥的火把差點脫手。青磚滲出的黑血在他靴底凝結,竟像有生命般攀上褲管。“鬼...有鬼!“這沙場老將此刻牙齒打戰,仿佛回到三十年前韓侂胄頭顱被金人傳閱的噩夢。
郭靖一掌拍在他肩頭,渾厚內力震散陰寒。“呂將軍細看,這血痕走勢暗合二十八宿。“他指尖沿著血跡游走,在“畢宿“位突然頓住——那里嵌著半枚帶銹箭頭,箭桿上依稀可見“楊“字!
楊過突然搶過火把,幾乎把臉貼在磚墻上。“這是楊家的犁頭箭!“他聲音發顫,眼前浮現穆念慈病榻上教他認族徽的模樣,“可楊家將早在太宗朝就...“
“過兒!“黃蓉厲喝驚醒他恍惚。少年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深陷掌心,鮮血順著玄鐵劍紋路滴落,在青磚上綻出朵朵紅梅。地底突然傳來機括轉動聲,歐陽鋒的蛇杖如毒龍出洞,杖頭骷髏噴出綠霧:“郭靖!還我克兒命來!“
冰棺開啟的寒氣中,楊過望著那張與自己酷似的面容,忽然想起終南山斷龍石落下時,小龍女曾說:“過兒,你眼里總藏著別人的影子。“此刻棺中人的眉眼讓他如墜冰窟——那影子竟是西毒血脈!
“假的!“他嘶吼著揮劍劈向冰棺,劍氣卻激起棺內毒霧。黃蓉忍痛擲出九花玉露丸,藥瓶在霧氣中炸開青芒:“過兒閉氣!這是歐陽鋒的'百鬼哭'!“
歐陽鋒的蛇杖突然穿透毒霧,杖頭骷髏咬向郭靖咽喉。千鈞一發之際,楊過竟以古墓派“柔網勢“纏住蛇杖,兩股內力相撞震得他口鼻溢血:“郭伯伯...快走...“
郭靖卻反手抓住蛇杖,降龍真氣如狂濤逆流:“二十年前牛家村,你欠我父親的債該還了!“他額角青筋暴起,掌力竟將玄鐵蛇杖生生折斷——半截斷杖插入歐陽鋒右肩,帶著他整個人釘入石壁!
第三節星圖倒懸
慕容復的指尖在星圖上游移,參合指勁激得壁畫簌簌落灰。當觸到“奎宿“時,他瞳孔猛地收縮——那里殘留著半枚胭脂印,與曼陀山莊王夫人妝盒上的紋樣一模一樣。
“表哥當真心系復國。“王語嫣幽嘆聲從暗處傳來,素手撫過渾天儀上的夜明珠,“連李秋水的定情物都尋來當機關匙...“
慕容復指節發白,突然發力震碎夜明珠:“語嫣!連你也要阻我?“碎片劃破王語嫣臉頰,血珠濺在星圖上,竟讓“危宿“星辰亮如白晝。
黃蓉的打狗棒在此刻插入儀樞。“慕容公子好大的火氣。“她冷笑轉動機關,三百銅葉如刀輪飛旋,“可惜這璇璣玉衡之術,終究是我桃花島...“
話音戛然而止。一片銅葉擦著她耳畔飛過,削落幾縷青絲。郭靖的降龍掌風后發先至,將偷襲的歐陽克震退三步,沉聲道:“蓉兒,星位有變!“
渾天儀碎片割破黃蓉的袖口,露出當年華山論劍留下的舊傷疤。她以血為墨在陣眼勾畫,忽然聽見父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蓉兒,二十八宿的'鬼宿'當配離火位...“這分明是兒時在桃花島學奇門遁甲時的情景!
“岳元帥!“郭靖突然對著空中幻象單膝跪地。二十年戎馬生涯中,他無數次在沙盤前揣摩這位偶像的兵法,此刻竟哽咽難言:“晚輩...終不負所托...“
慕容復的斗轉星移引動鉤鐮槍陣,卻在觸及“岳“字銘文時經脈劇痛。他踉蹌后退撞上石壁,恍惚看見燕子塢參合堂的祖先畫像在眼前晃動:“列祖列宗...為何要助那岳飛...“
王語嫣突然從暗處沖出,以身軀擋住飛向慕容復的槍尖:“表哥!慕容氏祖訓第三十七條'遇岳則避'啊!“鮮血在她素白衣襟綻開時,星圖突然逆轉,將所有人卷入時空漩渦...
第四節銀鎖驚變
銀鎖灼燒胸口的瞬間,郭靖恍惚看見大漠星空下,哲別握著他的手搭弓:“記住,箭出無悔。“此刻鎖芯彈出的虎符滾燙如烙鐵,他卻死死攥住——母親臨死前塞給他這銀鎖時,掌心也是這樣滾燙。
“靖哥哥!“黃蓉的驚呼將他拉回現實。石油火龍映得她面色慘白,當年馮蘅難產而亡時,襁褓中的郭襄臉上也是這般死灰。她突然咬破指尖,以血在火墻上畫符:“過兒!坎位三步,震宮七尺!“
楊過卻怔怔望著火龍中的幻影。那戴青銅面具的身影使的分明是古墓派輕功,可師父小龍女此刻應當...“小心!“郭靖將他撲倒在地,慕容復的劍氣擦著頭皮掠過,斬斷數根白發。
“郭伯伯...“少年嗓音沙啞,突然發現這如父親般的男人,鬢角已染秋霜。
銀鎖與虎符融合的瞬間,郭靖感覺心臟幾乎停跳。當年母親李萍在蒙古包縫制這銀鎖時,針腳曾多次被淚水浸透。“靖兒,這是漢人的長命鎖...“此刻鎖芯彈出的西夏地圖上,“興慶府“三字正對應母親遇害的土城!
黃蓉突然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在石油火墻上畫出桃花島鎮魂符:“過兒,艮宮五步,踏'天權'位!“她腹部的血漬已染透裙裾,卻仍強撐著結印。
楊過在火光中望見壁畫文士的筆法,忽然想起桃花島密室那幅“彈指峰“題字。玄鐵重劍不自覺使出玉簫劍法的“山外清音“,竟在石壁刻出《碧海潮生曲》的音律圖:“郭伯母!這是外公的...“
歐陽鋒的狂笑突然響徹洞窟:“黃老邪!你女兒的血脈就要斷絕了!“毒砂如蝗蟲般撲向黃蓉腹部,郭靖的降龍掌卻后發先至,掌風在妻子身前凝成氣墻,自己后背空門大露!
第五節佛窟龍吟
三百佛像誦經聲響起時,黃蓉突然淚流滿面。這梵音竟與馮蘅難產時的痛呼旋律暗合,當年父親在桃花陣中布下的安魂曲,此刻化作克敵利器。她以打狗棒敲擊不同佛像,每擊都帶著嬰兒胎動般的節奏。
“酉時三刻!“郭靖掌擊大佛足底,青石碎裂聲如霹靂。地下河涌出的卻不是清水,而是粘稠如血的黑油。楊過重劍劈開波浪時,青銅棺上的紋路讓他如遭雷擊——那竟是古墓派失傳的“玉女素心劍譜“!
歐陽鋒突然自血河中現身,蛇杖挑起具腐尸:“乖兒子,看看這是誰?“尸骸右手殘缺的小指處,戴著的正是楊過被郭芙斬斷的玄鐵指環!
三百尊佛像誦經聲里,黃蓉恍惚回到襁褓時期。母親馮蘅臨終前在桃花陣中哼唱的搖籃曲,竟與《金剛經》梵音完美契合。她突然以打狗棒敲擊不同佛像,每擊都暗合《九陰真經》“鬼獄陰風吼“的節奏。
“靖哥哥,酉時三刻方向!“她聲音已虛弱如游絲,郭靖卻精準領會。掌力震開大佛足底暗門時,他看見地下河中的青銅棺,忽然想起蒙古草原上哲別教導:“真正的勇士,要直視最黑暗的過往。“
楊過用重劍撬開棺蓋的瞬間,腐臭氣息中浮現的《武穆遺書》讓他瞳孔驟縮。泛黃書頁上“楊再興“三個字如利劍穿心——這正是楊家將先祖的名字!棺內尸骸右手殘缺的小指,竟與自己被郭芙斬斷的位置一模一樣...
“過兒!“黃蓉的驚呼驚醒他的恍惚。少年突然發狂般撕扯尸骸衣物,直到露出胸口的狼頭刺青——與歐陽鋒蛇杖上的圖騰分毫不差!
第六節殘卷焚天
黃蓉將殘卷投入火海時,火舌突然凝成馮蘅的虛影。“娘親...“她下意識護住腹部后退,卻見虛影在烈焰中書寫:“九陰逆,慕容亡;九陽焚,蒙古殤“。郭靖的降龍掌風本要撲滅火勢,見此異象突然收力。
慕容復的斗轉星移氣勁卷起燃燒的羊皮,卻見灰燼在空中重組為《九陰》《九陽》合流心法。王語嫣突然咳血高呼:“表哥!這是慕容龍城的筆跡!“她手中《還施水閣密錄》嘩啦翻動,顯出一行朱批:“后世子孫若見陰陽合璧,當自絕經脈以謝先祖!“
楊過在混戰中瞥見青銅棺反射的倒影,那尸骸面容竟與自己七分相似。玄鐵劍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郭靖,劍身浮現契丹文:“殺郭靖,證血脈“!
黃蓉將殘卷投入火海時,指尖撫過微微隆起的腹部。這個動作讓慕容復想起姑蘇老宅里,母親為未出世的妹妹縫制襁褓的模樣。他鬼使神差地緩了半步,斗轉星移只扯下半片燃燒的羊皮。
“表哥!“王語嫣的悲鳴中,楊過重劍劈出的劍氣竟裹挾九陰九陽雙重勁力。慕容復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參合指被寸寸碾碎,忽然想起少年時與喬峰對飲:“慕容兄弟,你這般活著不累么...“
郭靖接住墜落的黃蓉時,她袖中滑出半枚玉簪——正是當年牛家村密室,他親手為她綰發的定情物。懷中的妻子氣若游絲,卻仍笑著拭去他眼角淚痕:“傻哥哥...我們的孩兒...要叫破虜...“
壁畫上的契丹武士在煙塵中碎裂,露出郭嘯天滄桑的面容。他手中鐵槍正指著北方,槍尖血跡蜿蜒成《滿江紅》末句:“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此刻洞外忽傳號角聲,呂文煥的嘶吼穿透黃沙:“郭大俠!蒙古人開始填護城河了!“
章末詩
鳴沙幻陣惑人心,烽燧遺骸證前因
星圖倒懸現天命,銀鎖驚變啟玄陰
佛窟龍吟蕩妖氛,殘卷焚天定死生
且看英雄抉大義,再續襄陽不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