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開!快斷開啊!”小林咬牙扯著神經導線,當他強行拔除鏈接時,蘇瑾的鼻腔噴出瀝青狀黑血。
“蘇博士,你看看這個...”小林將顫抖的平板塞過來,“案發前五分鐘...南極...”
蘇瑾抹去額頭的汗水,吃力地站起身,將通訊記錄以全息投影方式展開。
南極勘探隊傳回的鉆探畫面里,千米冰層下封凍著山巒大小的石碑。
當鏡頭拉近時,只見那石碑的表面根密密麻麻的全是中國甲骨文,那字浮在碑面,有規律地散發著暗紅色的光。
石碑前方,一個女人站在風雪之中。
女人披著黑色斗篷,斗篷在風中緊緊貼在她的軀體之上,凸顯出優美的曲線。她手中提著一盞古銅色短柄的燈籠,那燈籠一閃一閃,竟是與石碑上閃動的字一個頻率。
“將機械臂取下來吧!”蘇璟側過頭,疲憊地說道。
小林點點頭,便在實驗室一側的墻壁上取下液氮罐,對著那機械臂噴了下去。
噴出的液氮白霧還未散盡,機械臂突然像被電擊了般抽搐起來。跳動紅色的肉質觸須開始變得僵硬,而那些金屬外殼卻是開始融化般變軟,然后化作飛舞的銀白色粉塵。
這些粉塵是納米蟲!每一只納米蟲都是一臺微型計算機,它們可以在電波的控制下組成任何形態。
白色納米蟲群在空中凝成一把劍,對著小林的額頭直射而去。
“啊!蘇……蘇博士,我……”小林身體僵硬地轉過身,看了蘇瑾一眼,話未說完,便直挺挺地倒下去。
“小林!”蘇瑾大喊,上前搶過液氮罐,對著小林額頭那把劍,將閥門擰到最大。
-196℃的寒流能讓空氣凝結成冰。
化作劍的納米蟲頓時解體,蟲群在超低溫中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聚合成銀色雪暴往通道逃去,撞在了防爆玻璃上,而后直接吸附在玻璃上,凝結成一塊金屬板。
蘇瑾抱起小林,在小林太陽穴中摳出了一塊沾滿血液的龍紋芯片。這是存儲小林所有情感和記憶的芯片,換在另一幅軀體上,小林還可以復活。
可這塊芯片上已經有個孔洞,是剛才的利劍刺穿的,這也意味著小林復活的希望沒了。
防護面具下已經是淚流滿面,蘇瑾將芯片包裹起來,塞入工具包內,眼下還有更重要的是要做。
蘇瑾找來了液壓鉗固定住機械臂,用激光刀去切開腕部裝甲,暗紅色觸須就纏住她的手腕。
這些暗紅觸須被命名為回骸質——父親稱之為“回骸蟲”,是他在南極石碑上發現的物質,能吞噬金屬并模擬神經信號。
由回骸質控制的機械臂,似乎已經有了自主意識。蘇瑾猜測其有了變異,但具體情況如何,還是需要切開后研究一番再說。
解剖到肘關節時,蘇瑾的鑷子突然被磁化。機械臂內部的金屬又開始融化,這次竟是化作藍色的納米蟲飛散開來。
與此同時,身后實驗室的防爆門也在“轟”的一聲中打開。
一群迷彩防護服的士兵端著槍跑了進來。為首的蘇瑾也認識,那是華國安全部長陳志峰。
沖進來的士兵將槍口對準了蘇瑾,激光瞄準器的光點其胸口抖動。
“國家財產需要回收,包括蘇博士的......遺產。”陳志峰的義眼轉動,冷冷地看了蘇瑾一眼。
“你們可有手令證明?”蘇瑾大聲問道。對于這些隨意闖進父親實驗室的人,她沒有表現出太多好感。
有士兵居然直接扣動了扳機。
在槍聲響起前的一瞬,還插在量子計算機上的機械臂發出怪響,突然自爆成血肉與金屬的暴雨。
爆炸的氣浪定向沖向了陳志峰與那些士兵。
父親的低語隨著爆炸沖擊波傳來,“去香格里拉的地下數據庫...找李遠...”
當蘇瑾捂著肩頭的槍傷,趁著士兵沒緩過神的功夫,跳上了通風管。從管道中爬出時,外面已經下起了暴雨。
翻越過實驗室圍墻時,還能聽到暴雨澆在電網上的電流聲。
身后的士兵很快追了出來,但隨即又三三兩兩地倒在了泥水里。藍色納米蟲從倒地尸體的脖領處飛出,而后散在了大雨里。
“叮——”
蘇瑾行走在通往渡口的山道上,山道一側是長長的石壁,能夠勉強擋一些風雨。手機在防水袋里震動,掏出手機,一段加密視頻文件自動解密:
——一個提著燈籠的和服女子對著鏡頭露出微笑,口中說道:“神的金祭品,我們馬上會見面的。”
蘇瑾沒來由地感覺到后背一陣發涼,此刻還是逃命要緊。雙手遮在額前,向前狂奔。
遠處的海面上還有閃電劃破天際,電光照亮了身側的石壁一瞬。
蘇瑾察覺剛才在電光中好像看到了什么。
工具包里掏出手電筒照在壁面上,卻是什么也沒有。又嘗試著切換紫外線模式,頓時看到壁上的圖形開始如燃燒般顯形。
墻上的圖形那些用钚-238放射性涂料繪制的,其上匯出的是三皇五帝,女娃補天,盤古開天辟地……等一系列古代的故事。
這些圖畫應是按時間順序繪制的。蘇瑾沿著壁畫向前走,看完盤古開天辟地之后,便只剩一張怪異的符號,那是一個圓形旋渦。
這個旋渦其實也算不得陌生,三年前,南極出現的巨大石碑上就有這個標記。可這個標記為何會畫在盤古之前?這旋渦都代表什么?
蘇璟腦子閃出疑問,當她觸碰那個旋渦圖案時,指尖突然傳來靈魂要被抽出的感覺。
之后便感覺天旋地轉,來時的山道開始扭曲,泥濘的地面翻卷成天花板,這面石壁也開始絞成一個圓圈。
蘇瑾跪爬在彎曲的墻面上,看見那瓢潑大雨違反重力向上漂浮,在虛空凝結成父親的臉。
父親的表情不斷變化,顯現出不同年齡的臉——二十歲畢業典禮上的笑臉,五十歲手術改造前的愁容,還有現在這張與機械融合的金屬面孔。
“去...找李遠...”父親的嘴唇一張一合,“他有……芯片...”
“有什么?芯片?”蘇瑾沒聽清,父親的聲音就像是在水中說話。但已經沒有聽第二遍的機會,那水球已經隨暴雨落在地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