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赤足站在北極星臺的冰面上,腳踝銀鈴映著極光發出脆響。她仰頭凝視天穹,手中星晷儀的投影卻偏離了紫微垣三度——這是北極星萬年來首次失位。
“喀嚓?!?
冰層下傳來鏡面碎裂聲,冬至揮袖掃開積雪。透過三尺厚的玄冰,她看見倒懸的驚蟄殿正在虛空中崩解,瓦礫間翻涌著與地脈同源的濁氣。腕間纏繞的周天星辰鏈突然繃緊,鏈節上的二十八宿玉珠接連爆裂。
極光在此刻扭曲成旋渦,青綠色光帶中睜開無數復眼。冬至將星晷儀插入冰面,儀盤上的二十四節氣刻度逆時針瘋轉。當指針停在“芒種“方位時,冰層轟然炸裂,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裹著麥穗的瀝青。
“玄冥借法!“冬至雙手結印,暴風雪瞬間凝成冰墻。濁流撞擊冰面的剎那,她看見瀝青中浮現立春在終南山苦戰的身影。冰墻出現裂痕時,熟悉的咆哮聲響徹冰原——年獸踏碎虛空而來,獨角上挑著半塊驚蟄鏡碎片。
年獸金瞳中映出冬至蒼白的臉,它甩頭將碎片拋向主人。冬至接住的瞬間,鏡面映出蘇長安將桃木劍刺入北極地脈的畫面。她還未開口,年獸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撕開的空間裂縫中,掉出渾身是血的重陽真人。
“地脈...五方...“真人攥著的茱萸囊已燒成焦黑,囊中滾出齒輪碎片,“寒淵...快...“話未說完便化作冰雕,懷中護著的芒種麥穗卻開始生根發芽。
極光旋渦降下光柱,濁氣凝成的巨手抓向星晷儀。冬至踩碎腳邊冰凌,無數冰錐逆天而起:“北境不夜!“冰錐在接觸光柱時汽化成霧,霧氣中浮現七夕墜落的星舟。她趁機將星辰鏈纏上年獸獨角:“去三刻之前!“
時空扭曲的剎那,冬至看見過去的自己正在觀測星軌。那時北極星尚且穩固,而此刻的星晷儀早已爬滿麥須狀黑斑。年獸帶她閃現在三刻前的冰原,這里的地脈尚未被污染,驚蟄鏡碎片完整地插在冰層中。
“原來這才是碎片源頭...“冬至伸手拔鏡,冰層下的倒影突然睜眼——那是被濁氣侵蝕的自己,眉心黑蓮已然綻放?,F實中的星晷儀突然爆炸,沖擊波將她掀飛。年獸用尾巴卷住主人,獨角刺入冰面畫出傳送陣。
回到現實的冬至口吐鮮血,手中碎片突然發燙。鏡中浮現寒淵景象:蘇長安站在冰封的時令輪盤前,腳下踩著冬至留下的星辰陣圖。他手中的桃木劍正在滴落忘川水,劍尖挑著的赫然是清明的油紙傘。
極光突然被撕裂,濁氣凝聚成十二尊節氣神像。立春的玉簫、清明的判官筆、端午的菖蒲杖——所有神器都以扭曲形態襲來。冬至將星辰鏈甩向年獸:“吞了它!“年獸仰頭吞下鎖鏈,體型暴漲三倍,金瞳中流轉起周天星斗。
“吼——!“
年獸咆哮震碎三尊神像,爪擊撕裂空間裂縫。冬至踏著裂縫邊緣起舞,每一步都綻開冰蓮。當最后一尊神像被冰蓮封印時,她耳垂上的玉墜突然傳來立春的聲音:“北極星是假的...真的在...“
通訊戛然而止,冬至腳下的冰原開始傾斜。她看見極光盡頭亮起真正的北極星,星光卻被蘇長安的桃木劍陣所困。年獸用獨角頂起主人沖向星陣,卻在觸碰結界時被桃木劍刺穿前爪。
冬至抱住年獸墜向冰淵,手中碎片映出驚蟄最后的記憶:蘇長安在驚蟄殿地脈注入濁氣時,袖中滑落的琉璃燈罩刻著元宵的徽記。她反手將碎片插入心口,周身爆發刺目藍光:“以我真名,喚冬歸來!“
被冰封三萬年的上古暴風雪蘇醒,瞬間凈化千里濁氣。當藍光消散時,冬至白發盡成霜色,懷中緊抱的驚蟄鏡碎片拼合成完整卦象——“地雷復“。年獸舔舐著她結冰的傷口,金瞳中倒映出南方天際提前亮起的啟明星。
冰面下傳來悠遠鐘聲,冬至撫過年獸眼角的舊傷:“該去找立春了。“她抬手指向南方,那里有座雪峰正在崩塌——正是大寒使者鎮守的歲末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