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峰頂的青銅鼎溢出白煙,重陽真人手持桃木劍刺穿最后一道黃符。山風卷著丹砂飛散,他忽然嗅到香火中混著腐肉氣息——這不該出現在重陽登高的純陽之日。
“咚——“
山下傳來悶響,供奉菊花酒的青玉案突然爬滿冰霜。真人拂塵橫掃,擊碎案面冰層時,看見冰渣里裹著端午的菖蒲碎葉。他猛然抬頭,峰頂盤旋的鷹群正發出蛙鳴般的怪叫,每只鷹爪都抓著黑色麥穗。
“地龍翻身!快撤!“真人的警告被淹沒在轟鳴中。祭壇中央裂開三丈寬的溝壑,濁氣凝成的黑龍破土而出,龍角上掛著的竟是七夕斷裂的金梭。香客們驚恐奔逃,手中辟邪的茱萸枝突然暴長尖刺,將人群串成血色葫蘆。
真人扯斷胸前太極墜,玉墜落地化作八卦陣。他咬破指尖在陣眼書寫血咒:“九陽焚天!“火焰順著地縫蔓延,卻在觸及龍身時反卷回來。熱浪灼焦他雪白長須,道袍上頓時多了七個焦黑的北斗孔洞。
“重陽真人!“立夏的聲音自云端傳來。真人抬頭望見夏至劍劈開云層,劍光卻在觸及濁氣時驟暗。他甩出八寶葫蘆,倒出的雄黃酒與立夏的劍氣相撞,在空中炸出驅邪金霧。黑龍在霧中現出真身——那竟是地脈靈氣被濁氣侵蝕后的具象。
真人踏著山巖躍至龍頭,拂塵纏住龍角金梭。梭身突然睜開復眼,瞳孔中映出蘇長安將桃木劍插入地脈的畫面。他還待細看,龍角突然分泌瀝青黏液,順著拂塵腐蝕而上。
“斷!“真人果斷棄了拂塵,袖中飛出九枚銅錢。錢幣組成小周天陣鎖住龍頸,他趁機抽出背后的七星劍。劍身北斗紋路次第亮起,卻在最后一顆瑤光位驟然熄滅——對應瑤光星的峰頂巨石轟然滾落,砸向山下村落。
“三清在上!“真人割破掌心抹過劍身,鮮血填補了瑤光位的缺口。七星劍終于完整,劍氣化作光柱刺穿龍首。黑龍發出驚天嘶吼,潰散成千萬條蚯蚓狀的黑蟲。這些蟲子落地即鉆入巖縫,巖石表面立刻浮現芒種黑麥的紋路。
立夏落在真人身邊,夏至劍插入地面形成結界:“芒種在社稷壇也見過這種地脈感染。“她劍尖挑起一條垂死的黑蟲,蟲腹竟有清明的往生印記。真人尚未答話,整座茱萸峰突然傾斜,露出山體內部巨大的青銅齒輪——這是控制地脈的節氣樞紐。
齒輪表面布滿麥須狀銹斑,銜接處卡著寒食使者的冷火玉玨。真人取出重陽令符貼在齒輪上,符紙卻瞬間碳化:“濁氣在模仿節氣運轉!“他猛然扯開道袍,露出胸膛上用朱砂繪制的山河社稷圖。
立夏會意,將夏至劍刺入圖中黃河位置。真人渾身劇震,口中吟誦的《道德經》化作實體金字,順著劍身流入地脈。齒輪突然逆向轉動,山體裂縫中噴出裹著冰碴的泉水——這是被寒食冷火污染的地下河。
“原來寒淵的裂縫已經......“真人話音未落,噴泉中沖出裹著瀝青的骷髏。這些骷髏手持農具,頭骨上刻著芒種的五谷紋。立夏揮劍斬碎三具,發現碎骨中藏著未消化的月餅——與忘川河底的尸骸如出一轍。
真人突然盤坐在地,將七星劍倒插天靈:“元神出竅!“他的魂魄化作金光遁入地脈,在混沌中看見五條被染黑的靈脈。其中兩條分別通向三元宮和極北寒淵,另外三條竟連接著春節、端午、七夕三使者的本命星位。
返回肉身時,真人七竅滲血,手中多了一塊齒輪碎片。碎片背面刻著“甲子“二字,字縫里填著元宵使者的糯米。“是時候了。“他顫抖著掏出貼身六十年的茱萸囊,里面飛出的不是茱萸果,而是歷代重陽使者的本命精魄。
精魄融入七星劍的剎那,整座茱萸峰籠罩在赤陽中。真人須發盡白,臉上卻浮現少年紅光:“九日凌空!“九輪金烏自劍尖升起,將地脈濁氣燒成青煙。當最后一縷黑霧消散時,峰頂石壁上浮現血色卦象——“山地剝“。
立夏扶住搖搖欲墜的真人,發現他后背爬滿黑色麥須。真人口中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著雄黃酒的黑水:“告訴清明...地府黃泉...連著...“話未說完,他手中齒輪碎片突然映出蘇長安的身影——春節使者正在寒淵與冬至對峙。
狂風驟起,吹散峰頂余燼。真人用最后氣力將茱萸囊塞給立夏,囊中飄出一片帶血的桃符。立夏觸碰桃符的瞬間,看見百年前的重陽場景——年輕的蘇長安將寒食冷火注入地脈,身后站著雙目空洞的端午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