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桐的磁力靴在反重力城底層甲板擦出幽藍火花。通風管道里漂浮著細小的冰晶，每粒冰晶都在輻射警報器的紅光中折射出棱柱光譜。她貼著管壁挪動，量子匕首在掌心發出蜂鳴——前方三百米處的生物電場讀數，正在突破人體極限值七十四倍。

“能源核心區就在下面?！岸鷻C里傳來黑客K的沙啞聲音，“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里的真相比南極冰層還冷?！?

蘇桐切斷通訊。當她撬開最后一道氣密門時，撲面而來的不是預期中的機械轟鳴，而是十萬具人類胸腔共振產生的低頻嗡鳴。巨大的地下空間里，無數圓柱形維生艙組成蜂巢矩陣，每個艙體內都懸浮著赤身裸體的人體。淡紫色營養液里飄蕩著腦電波導管，如同扎根在大腦皮層上的水母觸須。

“這不可能...“蘇桐的匕首當啷落地。她認出最近艙體里的面孔——那是三年前在青海失蹤的氣象學家陳嵐。女人太陽穴上的接口閃著藍光，后頸處植入的量子芯片正是中科院三年前淘汰的TK-3型。

全息控制臺突然亮起，浮現出正在編織引力場的神經網絡。蘇桐瞬間明白這些大腦在做什么：他們被改造成生物計算機，用意識觀測維持著反重力城的偽引力場。每個顫抖的腦電波峰，都在苦苦支撐著城市上方脆弱的卡西米爾力場。

“很壯觀不是嗎？“突如其來的男聲讓蘇桐瞬間拔槍。陰影里走出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胸牌上寫著“方舟計劃首席工程師陸銘“。“十萬個經過篩選的量子觀測者，用他們坍縮的波函數對抗宇宙的熵增。這是必要的犧牲。“

蘇桐的槍口紋絲不動：“你們在活體大腦里植入量子糾纏陣列？“

“比那更精妙?！瓣戙懙溺R片反射著矩陣藍光，“還記得薛定諤的貓嗎？這些大腦同時處于清醒與昏迷的疊加態，他們的集體觀測讓反重力場得以穩定存在?！八蝗粨]手調出監控畫面，“看看外界吧，如果沒有這些英雄，上海早已變成第二個龐貝?！?

畫面中，黃浦江的水珠正在真空環境下沸騰。某棟未受保護的居民樓像蒲公英般散開，混凝土碎塊在科里奧利力作用下形成血色漩渦。

蘇桐的食指扣在扳機上顫抖：“那些失蹤的科學家...“

“他們的意識靈敏度是常人的十七倍?！瓣戙懽呓硞€艙體，撫摸著玻璃罩上凝結的冰花，“陳嵐博士在最后時刻還在優化引力參數，她波動函數坍縮出的能級圖譜，讓我們多爭取了八小時?！?

突然的警報聲撕裂空氣。蘇桐看到整個蜂巢矩陣開始脈動，某個區域的維生艙接連爆出電火花。在第七排第四個艙體里，她看到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正在抽搐，營養液里的腦電波導管發出過載的橙光。

“又有個小觀測者要崩潰了?！瓣戙懲锵У負u頭，“通常能堅持兩百小時，但這孩子的海馬體特別敏感...“

蘇桐的子彈擦過陸銘耳際，打爆了控制臺的量子處理器。在蜂巢矩陣斷電的瞬間，她撞碎女孩的艙體玻璃，扯斷那些扎根在少女頭皮上的神經導管。失去紫色液體的浮力支撐，兩人重重摔在金屬地板上。

“醒醒！“蘇桐拍打女孩蒼白的臉，發現對方后頸有個新鮮的手術疤痕——那是植入未滿一周的量子芯片接口。女孩的睫毛顫動，瞳孔里映出詭異的雙螺旋光紋。

“他們...在月亮背面...“少女的聲帶振動著不屬于這個頻率的波，“引力是祭品...觀測導致坍縮...“

整座地下空間突然傾斜。陸銘爬向備用電源的手僵在半空，驚恐地看到所有維生艙正在釋放暗紅色輝光。蘇桐懷中的少女突然浮空，那些被扯斷的導管自動接回她的脊椎，皮膚下浮現出克萊因瓶拓撲結構的發光紋路。

“警告，核心區出現十一維生物波動?！癆I的機械音帶著電子哭腔，“建議立即撤離...“

通風管突然炸裂，黑衣人的身影如鬼魅閃現。蘇桐認出那是中科院的量子特勤隊——他們手持的武器不是槍械，而是微型人工奇點發生器。領隊的面罩下傳來變聲處理過的電子音：“蘇少校，你觸發了遠古文明的防御協議。“

少女的懸浮高度已經觸及天花板，她的每根發絲都開始量子化離散。蘇桐撲過去時，黑衣人的武器噴出微型黑洞，卻在接觸到少女周圍的空間時驟然膨脹。

“快走！“黑客K的尖叫在耳機炸響，“我在她腦波里讀到楊振寧的臨終密鑰！是'觀察者的意識共振'！“

蘇桐的視網膜突然涌入海量數據流。當黑衣人的微型黑洞吞噬整個蜂巢矩陣時，她抱著少女躍入通風井，身后傳來陸銘最后的嘶吼：“你們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