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千機變

醉月樓的殘骸在暴雨中燃燒，火焰吞沒了十八具水晶棺。陸沉舟的繡春刀刺入祭壇中央銅鏡，刀刃映出的永昌帝面容突然扭曲，竟化作白露染血的臉。

“子時三刻到了。“她握住刀背的指節暴起齒輪，皮膚下千機絲游走如活蛇，“指揮使的心頭血，該還債了。“

刀身《璇璣圖》咒文驟然發亮，陸沉舟腕間青筋暴起。血珠順刀紋滲入銅鏡時，地底傳來巨獸蘇醒般的轟鳴。八百盞人皮燈籠自廢墟升起，每盞燈面都映著白露的畫像，瞳孔處嵌著帶倒刺的赤月鏢。

“小心燈油！“陸沉舟旋身斬落三盞燈籠。燈油濺在青磚上蝕出星圖，正是蒼梧皇陵缺失的參宿方位。白露的金步搖突然炸開，十二枚孔雀翎射向虛空，翎羽在半空組合成唐門求援信號。

回應她的是漫天箭雨。玄鷹衛叛軍的弩箭上纏著《璇璣圖》碎片，箭簇浸滿苗疆尸毒。陸沉舟揮刀織就光網，斬落的箭矢卻在觸地瞬間爆開，毒霧中走出十二具金甲傀儡——每具心口都插著唐門追魂針。

“鏡面人蠱的改良版。“白露銀絲纏住傀儡脖頸，“用你的血喂過蠱，就能模仿雪魄刀法。“她指尖發力，傀儡頭顱滾落，斷頸處噴出的竟是陸沉舟慣用的冷梅香。

廢墟突然塌陷。兩人墜入密室，三百具冰棺呈八卦陣排列，每具棺中都躺著與白露容貌相同的少女，眉心金針連著青銅鎖鏈，匯聚到中央血池——池中泡著的竟是唐門現任掌門沐懷音。

“娘？！“白露的銀絲突然失控，千機絲刺破指尖。血珠滴入血池的剎那，沐懷音睜開的雙眼里轉動著赤月圖騰。青銅鎖鏈暴起纏住白露腳踝，將她拖向血池中央的轉生陣。

陸沉舟的刀斬在鎖鏈上迸出火星。鏈環表面的《璇璣圖》紋路遇血重生，拼出“以女祭天，龍脈歸位“八字。白露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皮下精密齒輪，心口金針緩緩抽出，帶出串著皇室玉牒的金線。

“當年國師用你血脈封印龍脈，卻不知唐門早將雙生子調包。“沐懷音的聲音帶著機械摩擦聲，“真正的九皇子蕭明淵...“她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的琉璃罩內，蜷縮著與陸沉舟面目相同的嬰尸。

地宮劇烈震動。陸沉舟的玉玨炸裂，陰陽魚眼射出金光，在血池上空拼出東宮布局圖。他認出圖中標注的暗道，正是自己七歲那年逃出火場的路徑。

“傀儡不該有記憶。“沐懷音抬手招來赤月彎刀，“但你的眼淚很真實。“刀光劈落的瞬間，白露體內千機絲暴走，化作利刃絞碎母親右臂。齒輪與血肉齊飛，她染血的瞳孔亮起幽藍冷光——這是西域機關術啟動的征兆。

陸沉舟抓住白露后撤，繡春刀挑飛三盞人皮燈籠。燈油在墻面燒出密道圖，正是通往唐門機關城的路線。身后傳來青銅鎖鏈的脆響，三百冰棺同時開啟，復生少女們手持血玉琵琶，弦音震碎承重柱。

“上弦月！“白露突然撕開左臂皮膚，露出精鋼骨架。她拆下小臂齒輪嵌入地面裂縫，機關觸發剎那，整座地宮翻轉倒置。兩人墜入暗河時，血池中的沐懷音正在重組軀體——斷肢處伸出的不再是血肉，而是刻滿赤月紋的玄鐵。

暗河水道布滿熒光水母，每只體內都封著《璇璣圖》殘頁。白露的銀簪突然發燙，簪頭射出光束指引方向。陸沉舟發現水母觸須的擺動規律，竟與唐門千機卷記載的“天羅步法“完全一致。

“前面是分水閘。“白露的機械臂插入巖壁機關，“左甬道通西域聯軍大營，右路...“她忽然悶哼，后背脊椎凸起齒輪輪廓。千機絲從傷口鉆出，自動在水面拼出赤月教行軍圖。

追兵破水聲逼近。陸沉舟斬斷閘門鐵索，湍流將兩人沖入右側暗道。浮出水面時，眼前是望不到頭的青銅人俑軍陣，每個兵俑手中都握著帶血槽的赤月彎刀。

“永昌元年陪葬的鎮北軍。“白露撫過兵俑頸間銘文，“他們被做成人傀時，血還沒涼透。“她指甲摳開兵俑胸腔，掉出的竹簡記載著更駭人的真相——東宮太子曾用三千活人士兵試驗千機傀儡術。

兵俑眼窩突然亮起紅光。陸沉舟的刀鋒擦過白露耳際，斬斷偷襲的青銅手臂。斷臂掌心握著的密令上，蓋著玄鷹衛初代指揮使的私印，日期正是戶部慘案當日。

“原來我們都是棋子。“白露的機械指劃過密令血跡，“但執棋人...“她突然扯開陸沉舟衣襟，露出心口處的赤月烙印，“早就刻在血脈里了。“

軍陣突然向兩側分開。赤月教主坐在白骨王座上緩緩降臨，手中把玩的正是陸沉舟那柄碎裂的玉玨。當他將陰陽魚眼嵌入王座，八百兵俑齊聲高呼，聲浪震落洞頂鐘乳石：

“恭迎太子殿下歸位！“

白露突然笑了。她拆下右腿齒輪擲向王座，零件在空中組合成唐門絕殺令。“二十年前你調包嬰兒時，就沒發現接生婆的銀鎖片...“她扯斷頸間項鏈，“刻著赤月教誅心紋？“

陸沉舟的刀比她的尾音更快。繡春刀刺入赤月教主面具的剎那，王座下噴出毒霧。霧中浮現的鏡陣里，無數個“陸沉舟“正在屠殺玄鷹衛同僚，每個兇手頸后都帶著赤月烙印。

“這才是真正的驚鴻照影。“教主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用你的影子，殺盡你在乎的人。“

白露的機械臂突然插入地面機關。整座軍陣開始坍塌，兵俑化作利刃風暴席卷洞穴。她將陸沉舟推入暗河漩渦：“記住，沐懷音在機關城地宮留了...“話音未斷，赤月鏢已穿透她心口金針。

陸沉舟在漩渦中下墜，手中緊握著白露的半截銀簪。簪身映出水底奇景——三百童尸拼成的《璇璣圖》正在發光，圖中“絕“字位置，插著沐懷音當年用的唐門掌門令。

當他拔出令牌，整個暗河瞬間倒流。水幕中浮現出二十年前的真相：東宮大火里，真正的九皇子被換進唐門機關匣，而躺在龍脈祭壇上的嬰孩后頸，緩緩浮現出赤月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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