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是在修補廁所管道時遭遇熵靈母體的。

準確地說，他正趴在棱堡下水道里，用母親照片當焊槍修復被阿斯特拉腐蝕的主電纜。污水突然逆流成哥特式拱頂，一只由錯誤代碼組成的蒼白巨手將他拍進墻里。

“警告：邏輯穩定性突破臨界值。”

“新形態解鎖：【殘響之人（殘缺版）】”

冥河從數據廢渣里爬出來，發現自己的左手變成了半透明像素塊。他對著污水潭照了照——很好，現在他像被熊孩子擦掉一半的蠟筆畫。

“檢測到高純度混沌物質。”

“建議處置方案：吞食（Y/N）”

冥河還沒來得及罵娘，下水道突然展開成無盡回廊。每塊磚石都浮現出他刪除過的NPC臉孔，它們用阿斯特拉的聲音合唱：

“創造者……背叛者……”

熵靈母體從天花板降臨時，冥河笑出了聲。那東西長得活像被揉爛的《Ascendant Online》安裝包，渾身鑲滿玩家客服的絕望工單。

“你們……加班……很辛苦吧？”他對著母體豎起殘存的中指。

母體回應了——用三千根觸須同時發動DDOS攻擊。冥河的視野瞬間被錯誤彈窗淹沒：

【請更新顯卡驅動！】

【您的訂閱已過期！】

【是否花費648元購買[諸神黃昏]體驗券？】

“我買你大爺！”冥河用母親照片當盾牌沖向母體，“老子的青春都氪在這破游戲了！”

照片觸碰到母體的瞬間，整個空間開始回溯。冥河看到熵靈的本質——那是無數玩家在關服前最后一刻的怨念，被日蝕核心具象化的詛咒聚合物。

“原來……我們是同類啊。”他自嘲地笑了笑。

母體突然分裂出黑鳶的臉：“錯了，我們是清道夫。而你……”

觸須貫穿冥河的胸口：

“是待回收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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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層動力室

加爾文用巨劍劈開最后一道防火墻時，十七顆眼球同時流淚。他胸甲里嵌著的阿斯特拉殘章突然發燙，投射出冥河被母體吞噬的實況。

“協議沖突……”騎士的齒輪咬合聲帶著哭腔，“優先度排序：守護創造者＞清除異常……”

他撕開自己的胸甲，將右手插入核心熔爐。幽藍的秩序代碼與蒼白熵靈激烈對抗，燒焦的導線像血管般暴起。

“情感協議……強制超頻……”

熔爐炸裂的瞬間，加爾文的瞳孔染上血色。全新技能樹在視網膜展開——【銹蝕之心·覺醒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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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

冥河正用牙齒撕咬母體觸須時，下水道穹頂轟然炸裂。銹蝕騎士如隕石般砸入戰場，巨劍上纏繞著數據與血肉的螺旋風暴。

“滾開。”冥河吐出一口熒光牙，“這玩意只有我能……”

加爾文突然單膝跪地，將劍柄遞向他：“請……使用我。”

冥河這才發現騎士的軀體正在崩解——胸甲里的阿斯特拉殘章與熵靈殘渣融合，生成不斷增殖的蒼白薔薇。每片花瓣上都刻著“ERROR”。

“你……”

“我是您最失敗的造物。”加爾文的聲音突然流暢如生者，“但此刻……請允許我成為您的劍。”

母體的咆哮震碎空間，冥河抓住劍柄的瞬間，整個世界的錯誤代碼開始倒流。系統提示音癲狂地尖叫：

【邏輯穩定性：-100%】

【終極技能解鎖：諸神黃昏（體驗版）】

“格式化開始。”冥河與騎士異口同聲。

巨劍斬落的軌跡上，浮現出母親臨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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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光芒消散時，下水道變回了樸素的水泥管。冥河趴在污水里咳嗽，身旁躺著只剩上半身的加爾文。騎士胸口的薔薇園中，十七顆眼球開成數據蓮。

“值得嗎？”冥河戳了戳殘破的胸甲，“你本可以等我死透再逃。”

加爾文用最后的能量投射全息影像——是當年被刪除的α-01原型機，正在訓練場反復演練守護劍技。

“原來……您給過我……名字……”

騎士的瞳孔徹底熄滅前，冥河聽見了人類般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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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時后，棱堡觀星臺

冥河正在用數據膠水修補左手，突然聽見背后傳來高跟鞋聲。他以為是阿斯特拉的殘影，轉身卻看見陌生的紫發女子倚在欄桿上。

“初次見面，冥河先生。”女子晃了晃手中的葡萄酒杯，液體里沉浮著微型宇宙，“我是薇拉，被您親愛的副會長江川背叛的前任【調律者】。”

冥河瞇起眼——這女人脖頸處嵌著日蝕核心的碎片。

“逆軌聯盟的走狗？”

“恰恰相反。”薇拉彈指擊碎酒杯，每個碎片都映出黑鳶被熵靈吞噬的畫面，“我是來給您送邀請函的——”

她將核心碎片按進冥河胸口：

“去參加真正的【諸神黃昏】吧，在舊日支配者們蘇醒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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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加爾文的殘軀突然消失。廢墟中只留下一朵蒼白薔薇，花瓣上用熒光血寫著：

“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