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的木槳劃破血色江面,油燈光暈里浮沉著細碎的金蟬殘翼。藍小蝶縮在船尾包扎肩傷,銀鎖在掌心泛著溫熱——鎖芯處不知何時顯出一行苗文:“月圓之夜,歸墟之門。“
“前輩這是要帶我們去哪?“陸寒舟盯著船夫腰間半枚扳指。江水突然變得粘稠如血,船頭傳來吱呀異響,仿佛有無數雙手在攀扯船底。
沈三杯仰頭灌了口酒,突然將酒葫蘆擲入江中。葫蘆炸開的瞬間,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尸傀,個個戴著九嶷派弟子的青銅面具。“陰魂不散。“他并指如劍,酒氣在指尖凝成三尺青鋒,“小友可聽過'鬼門渡'?“
話音未落,船夫斗笠突然激射而出,旋轉著斬斷三具尸傀的頭顱。露出真容的老者左臉布滿火燒痕,右臉卻與陸青崖有八分相似!“二十年前,陸青崖就是在這里把我推下船的。“他沙啞的笑聲驚起飛鷺,“沒想到吧師兄?你的活死人術終究留了破綻。“
江心漩渦驟現,木船如落葉般打轉。藍小蝶突然扯下頸間銀鎖拋向空中,鎖芯射出的銀針刺入船板,竟在甲板上鋪開星圖:“走巽位!“
陸寒舟踏著星位揮掌擊水,掌風激起的浪花在半空凝成冰刃。尸傀們咽喉中刃的剎那,船夫突然揮槳拍向沈三杯后心:“把酒經交出來!“
沈三杯翻身躍上桅桿,道袍被槳風撕開,露出后背猙獰的燙傷——那傷疤竟組成半幅洞庭湖地圖!“墨九,你還是這般心急。“他甩出張泛黃的紙頁,“想要酒經?拿命來換!“
被喚作墨九的船夫眼露狂喜,伸手去抓紙頁的瞬間,陸寒舟懷中的玉簡突然發燙。紙頁遇熱顯形,浮現的卻不是釀酒方子,而是《璇璣九章》中的“焚天訣“!
“你詐我!“墨九怒吼,江水應聲沸騰。無數白骨破浪而出,結成九陰鎖魂陣。藍小蝶的銀鎖突然脫手飛向陣眼,苗文在月光下化作血色咒符:“歸墟開,萬蠱生!“
沈三杯趁機拽起兩個年輕人躍上浮尸。墨九的狂笑震動江面:“你們可知歸墟是什么?那是璇璣九章的發源地,也是武林百年浩劫的...“話未說完,喉嚨已被骨手穿透——幽冥殿主竟從漩渦中踏浪重生!
“半炷香到了。“他殘破的黑袍下鉆出新生肉芽,幽冥燈懸浮在頭頂,“游戲繼續。“
藍小蝶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銀鎖上。歸墟之門應聲開啟的剎那,陸寒舟瞥見門內景象:無數青銅鼎組成星河大陣,每個鼎中都沉浮著武學典籍,鼎身上的螭紋正與他掌心的烙印共鳴。
幽冥殿主揮袖卷起血浪:“來得正好!“卻見沈三杯突然捏碎酒葫蘆,琥珀酒液遇血即燃,在江面燒出八卦火墻。墨九的白骨槳刺穿火墻,直取陸寒舟丹田:“瑯嬛血脈歸我了!“
生死關頭,藍小蝶頸間銀鎖炸成碎片。某片碎銀嵌入陸寒舟掌心,他福至心靈地并指為劍,竟使出玉虛真人的“三清指“!墨九的骨槳應聲斷裂,斷口處涌出黑色蠱蟲。
“不可能...“沈三杯瞳孔驟縮,“這是九嶷派只有掌門能學的...“
幽冥殿主忽然發出痛苦嘶吼。歸墟之門內飛出的青銅鼎碎片正灼燒他的新生血肉,鼎中金蟬再次振翅。藍小蝶趁機將陸寒舟推進門內:“去找真正的《璇璣九章》!“
門閉合的瞬間,陸寒舟看見沈三杯被墨九的骨刺貫穿胸膛,幽冥殿主的手掌按在藍小蝶天靈蓋上。最后傳入耳中的是少女的苗語傳音:“月圓之夜,萬蠱窟...“
......
陸寒舟在青銅回廊中醒來,掌心銀片嵌著半幅星圖。廊壁刻滿武學圖譜,卻與他見過的任何招式都不同——這些武功竟專攻人體死穴,分明是逆練經脈的邪功!
前方忽然傳來熟悉的葉笛聲。玄衣人倚在青銅柱上,玉玨已布滿裂紋:“沒想到你能活著走到這里。“他掀開兜帽,露出與墨九相同的燒傷左臉,“四十年前,我和你父親在此歃血為盟...“
陸寒舟袖中玉簡突然飛出,與玄衣人手中殘卷合二為一。完整的《璇璣九章》懸浮半空,每個字都在滲血。玄衣人突然七竅流血,瘋狂撕扯自己的臉皮:“錯了...全都錯了!這不是武學秘籍,這是...“
青銅廊柱轟然倒塌。陸寒舟在碎玉殘片中翻滾,瞥見某片碎玉上刻著的小字:“余陸青崖,以此身鎮壓邪典。后來者若見...“后面的字跡被血跡模糊。
地面突然塌陷。陸寒舟墜入寒潭時,懷中緊攥的玉簡開始溶解,那些血色文字順著水流鉆入他的七竅。在意識消散前,他隱約聽見藍小蝶的聲音穿透水幕:“...以心飼蠱,可破虛妄...“
三百里外的苗疆圣壇,藍衣圣女突然睜開金瞳。她手中龜甲浮現裂紋,卦象直指北方:“螭龍泣血,歸墟倒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