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天，李清寧已經很熟悉健康站的工作模式了。

要么給一些公益組織或少年宮等講講健康小知識，要么去慰問一下年長的爺爺奶奶。

正午，陽光正好……

周伯正在給最后一位病人把脈。

“藥方我給你寫好了，可以按這個去街對面的中醫館抓藥，記住一天兩服，晨起日暮。”

“這實在感謝啊，麻煩您了！”

“沒事沒事，快去抓藥吧，一會兒人家該關門了。”

忙活了一個上午，健康站終于安靜了下來。

“周伯，喝點茶吧。”

李清寧手里端著一杯剛剛泡好的紅茶，給周伯送去。

“好好好。哈哈哈，謝謝清寧了。”

周伯輕輕抿了一口，突然皺起了眉，

“清寧啊，有點不對勁。”

“茶怎么了，周伯？”

“不是，是周伯不對勁。”

“啊？”

“你想想啊，你比小彥只大了一歲。小彥喊我外公，你卻喊我周伯，差輩分了！”

李清寧不經意地擺弄著身上的黑色扣子，憋笑聽著周伯的話。

“這樣，你也叫我外公吧。”

“周伯，我是和筱璟一起叫的。”

“這樣啊？好吧好吧，那你還叫周伯，大不了就比小彥大一輩分吧。”

李清寧終于忍不住了，開心地笑了起來。

“對嘛，這樣才好。那句話怎么說？愛笑的女孩子運氣不會差！清寧啊，有什么事兒別放在心里，每天開開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

李清寧的眼圈有些泛紅，不是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話了。

“周伯，謝謝您。”

街對面的咖啡館，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冰美式，一樣的路彥。

他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的聊天界面，劃到朋友欄里，往下翻動著。

［李清寧］

不算在健康站的日子，這一年里，她沒給自己發過一條消息。

她從沒解釋過為什么違約。

路彥無數次回想起報志愿那天李清寧對自己說的話，就像無數次親手拿起那把刀刺向已經結痂的傷口。

可自己就是這么該死。

一年了，想忘，忘不掉。

想恨，又心疼。

她會不會知道，她第一天來健康站工作時的偶遇，也是自己有意為之。

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句：

路彥，我真的有苦衷。

路彥點開李清寧的頭像，

［李清寧，對面的咖啡廳來一下。］

消息發了出去。

路彥抬頭看向對面，紅燈亮了。

又是一陣車流……

綠燈亮了。

漸漸地，露出那個熟悉的身影。一身沒來得及脫下的白色大褂和被綁得松松的長馬尾。

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吱扭……

李清寧深深呼了一口氣，緩緩向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走去。

“你找我有事嗎？”

李清寧走到路彥對面，坐了下來。

“李清寧，你有苦衷嗎？”

“什么？”

“去年，為什么那樣說？我給你發了這么多消息，打了這么多電話，為什么不理我？”

路彥的語氣很平淡，卻能讓人感到他很壓抑。

“路彥，我……我沒心情談這些事。”

“怎么？”

“我已經談戀愛了，過去的事就沒必要提了吧。”

路彥心頭一怔。

“所以在報志愿前你就有喜歡的人了，是嗎？”

“是。”

“是沈竣嗎？”

“是。”

“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是覺得我會死追著你不放嗎？”

“是。”

“李清寧！”

路彥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路彥甩身沖出咖啡廳，那樣的決絕。

李清寧的表情仍如來時般淡然，只是眼角的淚滴不會說謊。

她用手輕輕一抹。

“路彥，我真的有苦衷。”

這句話，藏在心里好久了。

李清寧點開微信，找到周伯的頭像，發消息。

［周伯，我身體不是很舒服，能不能先回家？］

語音［“清寧啊，周伯這里不忙。你快快回家，照顧好自己哈。”］

［謝謝周伯。］

龍城小區……

李清寧順著樓梯一直爬到五樓，看到自家門口多了一雙灰色羊皮鞋。

沈阿姨來了。

“清寧，是你嗎？”

廚房里的熟悉聲音很快傳進李清寧的耳朵。

“阿姨，您來了。我買了幾道菜本來想和媽媽應付著吃點，正好我們一起吃。”

“阿姨來就是給你們家改善伙食的！我做了紅燒排骨，茄子釀肉。今天你可有口福啦！”

“是嗎？那我可就開始期待嘍！”

李媽拉過李清寧，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果，刻意把聲音壓得低了一些。

“清寧，一會兒小竣來，你先去洗點水果。正好幫幫你沈阿姨。”

“好。”

鍋碗瓢盆碰撞交錯，鐵鏟的光影折射在桌面，各種廚具，各司其職。

有時，做飯也是一種藝術。

“阿姨，您最近身體怎么樣啊？”

“還好還好，除了有點腰痛，其他都挺好的。”

“那就好。”

“清寧啊，你來之前我和你媽媽還在說呢。多虧你報了云合大學，和小竣在一起。我們倆都放心不少。其實想想也挺可惜的，你們倆分數也都夠上北樺了。”

“阿姨，沒什么可惜的。可能就應該這樣吧。”

“所以說啊，你們倆要好好的。過了這幾年，小竣的外公準備給他買套房，到時候你們倆我和你媽就能徹底放心了。”

“阿姨，還早呢。我不急。”

李清寧刻意壓低了聲音。

沈阿姨也沒有聽清。

門外又是一陣開門聲……

“媽，你在嗎？！”

“混小子！聲音小點兒！清和剛剛睡著，吵醒他，我非打你不可！”

沈阿姨忙拿著手里的鍋鏟就沖了出來，把聲音壓到最低，氣呼呼地沖沈竣說。

“好了媽，和弟已經醒了，我看到后才喊的。不信你問劉姨。”

沈竣說著，眼睛看向懷里抱著嬰兒的劉姨求救。

實際上，清和也真的醒了。

“那也不行，你小聲一點聽到沒？

“知道了。哎，清寧，你放下吧，我來盛飯。”

看著媽一臉嚴肅，沈竣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著兒子笑了出來，沈媽也沒忍住。

很快，飯菜也該上桌了。

“清寧，健康站的工作結束了嗎？”

沈竣看著對面像松鼠啄食的吃法，覺得可愛極了。

“沒有啊，還要去三天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