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軒的藍牙耳機第三次自動跳轉歌單時，教室穹頂的日光燈管正發出50Hz的嗡鳴。他盯著手機屏幕上突然出現的《La Vie En Rose》，指尖懸在暫停鍵上方——這是上周林淺夏在畫室哼唱過的法語香頌，此刻卻在通識課隨機匹配的座位上，從陌生設備傳來斷續的旋律。

“同學，你的AirPods。“林淺夏的素描本邊緣撞到他手肘，薄荷味橡皮屑灑在兩人課桌縫隙。她耳后別著備用鉛筆，發絲間纏繞的白色耳機線像某種現代藝術裝置，“系統說我們設備配對沖突。“

顧明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想起建筑聲學課講的信號干擾原理，此刻卻覺得是量子糾纏作祟。當林淺夏的指尖劃過他手機屏幕切換設備時，鎖屏照片突然亮起——是上周暴雨花房里未完成的速寫，鶴望蘭葉片間藏著個Q版建筑師。

“《Les Champs-élysées》？“林淺夏突然輕笑，她的無線耳機因接觸不良滋啦作響，“沒想到建筑系學霸的歌單這么...“她故意拖長尾音，鉛筆在桌角敲出爵士鼓點，“老派。“

顧明軒的工程筆在筆記上戳出凹痕。他本想說這是聲波頻率研究的樣本采集，卻被投影儀藍光出賣了泛紅的耳廓。當教授講解到城市聲景設計時，林淺夏突然將左耳耳機塞進他右耳，冰涼的塑料外殼帶著她的體溫。

“你聽——“她壓低嗓音，薄荷氣息掃過他下頜，“2分17秒的薩克斯間奏，像不像深夜施工的打樁機？“顧明軒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這個時間戳讓他想起天文館故障的凌晨時刻。

課間休息的騷動中，兩人的耳機在抽屜里纏繞成DNA雙螺旋。林淺夏用美工刀切開酸奶蓋，乳白色液體在桌面蔓延成地中海地圖。顧明軒突然抽出建筑圖紙墊在下方，等高線恰好承接住流淌的酸奶河。

“要不要玩個游戲？“她蘸著酸奶在圖紙邊緣畫圈，“我說歌名，你猜我何時哼過。“第一個詞剛出口，顧明軒就條件反射般報出：“上周三下午四點，美術樓三層走廊，你抱著《西方美術史》教材。“

林淺夏的鉛筆尖折斷在圖紙上。她想起那天自己確實在等電梯時哼過《Sous le ciel de Paris》，但此刻更震驚于顧明軒的絕對樂感記憶。當她想反駁時，對方已調出手機里的分貝記錄儀曲線圖——聲波峰值與她的課表完全吻合。

黃昏的余暉透過階梯教室的氣窗，將兩人的影子釘在建筑模型照片墻上。顧明軒整理筆記時，發現林淺夏在《城市音景設計》章節旁畫滿涂鴉：藍牙符號變成躍動的鯨魚，分貝計化作氣泡，而自己嚴肅的側臉被添上貓耳。

“補償你的。“離座時她拋來枚U盤，金屬外殼刻著鯨魚尾巴。顧明軒在實驗室電腦打開文件，發現是重新編曲的《月光第三樂章》，所有強音節點都被替換成打樁機、混凝土攪拌車的環境采樣。

更驚人的發現在凌晨兩點十七分。當他用音頻分析軟件檢查音軌時，頻譜圖突然顯現出克萊因藍的色塊——這是林淺夏將聲波轉化為可視化圖像的惡作劇。最暗處的頻段藏著摩爾斯電碼，解碼后顯示：「你的心跳漏拍次數=π的小數點后第七位」。

次日清晨的通識課上，林淺夏的儲物格里多了副定制耳機。顧明軒用3D打印技術復刻了美術樓穹頂造型，耳塞內側用微雕技術刻著十二首法語歌名首字母。當她在課堂偷偷試戴時，發現降噪模式下的環境音被替換成他的心跳錄音——頻率穩定在71BPM，卻在念到她名字時驟升至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