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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海水灌進(jìn)鼻腔時，劉明還以為自己仍在墜向虛空。直到咸澀的刺痛從肋骨蔓延到太陽穴，他才意識到自己正被九黎壺拽著浮上海面。昨夜崩碎的藥王山殘骸在記憶里翻涌——蝕月尊主的血色巨掌、林清雪毒紋下扭曲的母親面容、冰棺里父親灰白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臉。他抹了把臉上的海水，腕間那道月牙形灼痕正滲著幽藍(lán)血珠，像蘇璃消失前最后那滴淚的形狀。

晨霧裹著焦糊味漫過來時，他正趴在礁石灘上咳出半肚子海水。跛腳老人拖著漁網(wǎng)蹚過淺灘，虎口冰狼刺青被鹽漬泡得發(fā)白。“外鄉(xiāng)人喝口熱乎的？“陶碗遞到眼前，紫蘇葉在魚湯里打著旋，碗底沉著半片生銹的銀鈴——鏤空的浪花紋路，和蘇璃腕間那串一模一樣。

潮水退到礁石縫時，劉明跟著老人收網(wǎng)。漁網(wǎng)勒進(jìn)掌心的舊疤，讓他想起暗影閣地牢里剜心刑的鎖鏈。網(wǎng)繩突然繃緊，拉上來的卻不是魚：半截青銅斷劍卡在網(wǎng)眼，劍柄纏著褪色的鮫綃。老人突然盯著海平面瞇起眼，三艘黑帆船正切開晨霧逼近，船頭旗幡上滲血的九瓣蓮讓他想起林清雪面紗下的毒紋。

“要變天咯。“老人往海里啐了口唾沫，渾濁的眼珠卻盯著劉明腕間灼痕。劉明摸著斷劍缺口，九黎壺突然在懷里震顫——桅桿鐵籠里蜷縮的女童正在哼歌，調(diào)子和他墜海時聽見的鮫人謠分毫不差。那孩子耳后閃著月白鱗光，翡翠色瞳孔轉(zhuǎn)過來的瞬間，他看見往生鏡碎片在她眼底流轉(zhuǎn)。

夜半溜上黑帆船時，腌魚艙的腐臭蓋不住甲板飄下的血腥味。兩個藥王山弟子在貨艙門口嚼舌根：“林師姐剮那鮫人崽子鱗片時，血濺到銀鈴上，她臉上的毒紋當(dāng)真消了！““可不是，這幾日拿活人試藥越發(fā)狠了...“劉明貼著艙壁挪步，貨架上冰玉匣里的鮫珠泛著微光，珠光里蘇璃的殘影正指向船尾某處。

女童就是這時候光著腳溜進(jìn)來的。她懷里抱著個褪色的布娃娃，耳后鱗片隨呼吸翕動：“你身上有娘親的咸味。“腕間銀鈴無風(fēng)自動，鈴聲與九黎壺里的回響撞出奇異的和聲。甲板突然傳來林清雪的尖嘯，整艘船在劇震中傾斜。劉明護(hù)著女童躍入怒濤時，追兵被漩渦吞噬的慘叫混著冰雹砸在海面。

漁村方向騰起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老人站在燃燒的船屋前，魚叉上串著三個藥王山弟子。火舌舔過他皺紋密布的臉，人皮面具卷曲脫落，露出北淵冰狼圖騰的刺青。“少族長，“他朝海面單膝跪地，嗓音褪去蒼老，“銀霜將軍的冰棺開始滲血了。“

女童趴在浮木上咳嗽，攤開掌心是枚裂開的琉璃珠。劉明在嗆水前最后一刻看清——珠子里封著的半片銀鈴上，裂紋拼出古老的“往生“二字。海浪把他推上荒島時，九黎壺正用金血在沙灘勾畫北淵地圖，而女童后頸的星砂印記，與蝕月尊主掌心的月瞳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