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燃燒的刻度尺
火舌舔舐更衣柜的瞬間,蘇媛用護士刀劃破掌心,將血抹在安全繩公式上。數字遇熱顯影,竟是她出生時的身長體重——50cm與3kg,正是當年安全繩的斷裂臨界值。
“找到你了。“踹門聲震落燃燒的木屑,保鏢的工牌在火光中泛著冷光。蘇媛扯下燃燒的窗簾裹住口鼻,母親的芯片突然發燙,在柜門內側烙出逃生通道的示意圖。
她蜷身滾進通風管道,身后爆炸的氣浪掀飛鐵柜。母親的白大褂在烈火中飄舞,袖口的血漬顯露出產科平面圖。蘇媛在濃煙中摸索到管道岔口,指尖觸到父親刻的箭頭:“媛媛,左轉。“
追兵的腳步聲在下方回響。蘇媛掰開生銹的格柵,跳進廢棄的消毒間。墻上的器械柜映著火光,每把剪刀都拴著褪色的工牌。當她拉開第三層抽屜,整面墻突然翻轉——暗格里堆滿沾著羊水漬的考勤機零件。
“原來在這里。“董事長的皮鞋碾過燃燒的考勤表,“二十年前就該銷毀的生育津貼記錄。“他手中的消防斧劈開暗格,泛黃的檔案袋雪片般紛飛。
蘇媛抓起消毒液噴向火源,爆燃的火焰暫時逼退追兵。當熱浪掀開檔案袋封口,她看見自己的嬰兒照貼在生育津貼申請表上——申請人簽名處是董事長的筆跡,受益人工號卻是父親的。
“你以為母親為什么能堅持二十年夜班?“董事長用斧刃挑起燃燒的紙頁,“每毫升母乳都兌換成了加班費。“火光將他西裝內襯的臍帶血圖案映得愈發清晰。
蘇媛撞碎窗玻璃躍上逃生梯,鋼筋銹蝕的臺階在腳下搖晃。下方消防車的云梯正在升起,而她的星形疤痕突然與云梯操控臺的指示燈同步閃爍。
“別動!“董事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斧頭劈在蘇媛耳畔的欄桿上,“你的椎間盤正在報警,它記得所有加班時長。“他扯開領帶,露出脖頸處與蘇媛一模一樣的星形疤痕,只是邊緣多了圈條形碼。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蘇媛在雷聲中聽見母親的聲音:“疤痕要對著金屬摩擦!“她將脖頸緊貼生銹的扶手,劇烈的震顫中,星形疤痕竟在鐵銹上拓印出完整的財務報表。
董事長見狀暴怒,斧刃擦著蘇媛的脊椎劈下。她翻身躲過的瞬間,云梯操控臺突然失控抬升,1998年的舊報紙從高空飄落——頭條新聞正是婦產醫院的神秘火災。
“你篡改了當年的消防驗收報告!“蘇媛抓住搖晃的保險繩,那是用無數根臍帶編織的救生索,“更衣室的排風扇根本不能運作...“
董事長的獰笑混著雨聲:“但你母親還是抱著你沖進了火場。“他突然割斷保險繩,蘇媛在墜落中抓住懸垂的輸氧管道,看見下方消防員頭盔反射的光斑里,印著父親墜樓前的最后表情。
輸氧管突然爆裂,噴出的不是氧氣而是考勤表碎屑。蘇媛在紙片紛飛中看見母親的身影出現在三樓窗口——正是當年扔出嬰兒的位置。她松開手,任由自己墜向充氣墊,掌心的血在墊子上印出完整的產房逃生圖。
警笛聲中,蘇媛從氣墊縫隙抽出發光的芯片。暴雨沖刷下,芯片顯露出婦產醫院的地下室平面圖,某個標注紅十字的房間旁,畫著父親設計的逃生通道。
“攔住她!“董事長的咆哮被雷聲淹沒。蘇媛撞開圍觀人群,循著記憶沖向醫院舊址。她的椎間盤突然劇痛,眼前閃過當年母親抱著她穿過火場的畫面——那些以為是搶救病歷的舉動,實則在銷毀生育剝削證據。
廢棄醫院的地下室門鎖早已銹蝕。蘇媛用護士刀撬鎖時,發現鎖芯里塞著半張1998年的餐券——背面是母親的字跡:“剖宮產補貼僅夠買兩份盒飯。“
當生銹的鐵門吱呀開啟,塵封的育嬰箱陣列展現在眼前。每個箱體都連接著考勤機,箱內殘留的嬰兒胎發上系著工牌。蘇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在最內側的育嬰箱里,看到了貼著自己名字的脂肪收集瓶。
“終于回家了?“董事長的腳步聲在走廊回蕩,“這些可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他的手電光照亮墻壁,泛黃的排班表顯示,當年每個夜班護士都被要求“捐獻醫療廢棄物“。
蘇媛退到角落,后背撞上冰冷的儀器柜。當她摸到柜門把手上的齒痕——與父親工牌的缺角完全吻合,終于明白母親為何堅持二十年不換工裝。
柜門彈開的瞬間,成捆的安全繩傾瀉而出。每根繩子上都用血寫著女工名字,而最內側那根磨損嚴重的繩頭,正系著母親失蹤的護士帽。
“該結束這場鬧劇了。“董事長舉起斧頭,“從你出生那刻就注定...“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蘇媛手中的安全繩突然繃緊——繩結正是父親獨創的爆破裝置系法。
地下室的應急燈突然全部亮起,每個育嬰箱的考勤機開始倒計時。蘇媛在刺目的紅光中微笑:“你聽過安全繩的承重報警嗎?“她扯斷繩結的瞬間,綁滿整面墻的臍帶同時斷裂,二十年來積累的考勤數據如海嘯般吞沒了董事長的慘叫。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蘇媛正從廢墟中扒出母親的護士表。表盤在月光下投射出最后的信息:凌晨三點鐘方向,二百米,梧桐樹。
當她踉蹌著跑到指定地點,樹根處的新鮮土坑里,埋著父親生前的工具箱。撬開銹跡斑斑的箱蓋,最上層靜靜躺著三樣東西:完全吻合她星形疤痕的模具、母親未寄出的舉報信,以及沾著機油味的婚戒——內圈刻著接生醫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