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維因漸漸停下了死前的掙扎，一枚水滴狀，表面爬滿了閃電紋路的半透明結晶從他的身下凝聚而出。

“這不是有嗎？看在你欺騙我的份上，這東西就免費給我吧。”

利昂蹲下將那塊結晶撿起，在手上掂量了兩下，瞥了一眼斯維因越發冰冷的尸體，嘴角輕蔑地翹起。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從借助狗符咒“重生”之后，他的性格開始變得冷血起來。

“你還好嗎？貝莎。”

回頭看到仍在干嘔的貝莎，利昂終于恢復了一絲清明。

“咳咳！咳……還好，只是看到那么多的血有些不適應。”

貝莎好一陣才緩過氣，結結巴巴地回答，顯然是心理上還沒那么容易接受。

“放松一些，這種事不會經常有，但確實需要你去接受。”

一邊說著，利昂一邊在斯維因的身體旁點燃蠟燭，撒了些花粉——這是為了徹底抹除斯維因的靈，防止官方組織調查時發現他們的蹤跡。

做完這一切之后，利昂將杯中未喝完的酒澆在了斯維因的尸體上，擦著打火機，視線透過搖曳的火苗。

“我也是為了自己，想來你應該是能理解的。”

說完，利昂拋下打火機，看著火焰瞬間吞沒尸體，轉身整了整衣著，推開了門。

“走吧，回去準備一下，時間差不多了。”

兩人走到吧臺時，依舊只有那個白發酒保在不急不慢地擦拭酒杯。

“一杯‘烈焰龍息’，斯維因說他請我的。”

“交易談得很順利？”

酒保沒有懷疑，因為這里還沒有人敢打著斯維因的名號招搖撞騙，有也會很快消失。

“當然，這是一筆大生意。”

利昂搖晃著杯中血紅的酒液，隨后朝向燃燒的包間方向，隱晦地舉杯示意，然后一口悶下。

高度數酒精特有的辛辣瞬間在喉間炸裂，強烈的刺激感不斷地沖擊著利昂的大腦。

他強壓下想要咳嗽的感覺，對酒保繼續笑著說道：

“我們的交易一向很愉快。”

“好的，先生，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酒保收回酒杯，微微躬身，與剛見面時判若兩人。

“我會的。”

利昂的身影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句帶著幾分戲謔的告別在尚算寧靜的酒吧里輕輕回蕩。

暴雨漸漸停歇了下來，緋紅之月重新出現在了天空。

……

“時間差不多了，出發吧。”

走出房間，利昂看見羅森，貝娜和貝莎早已在廚房等候多時——那里是一樓唯一不漏雨的地方。

“你們先去車站等我，我還要去見一個人，很快就過去。”

墻壁上的掛鐘剛剛走過六點整，最早的蒸汽列車大概在六點四十五分。

不過現在雨勢已經完全退去，馬車可以大大減少趕路的時間。

伴隨著輪轂的“吱嘎”和馬蹄踩水聲，利昂來到了廷根市北區，高文的住所。

“我再給你五蘇勒，在這等我一會，之后送我去蒸汽列車站。”

“沒問題，您真是一位慷慨的先生。”

車夫笑著收下硬幣，這對他來說算得上是一小筆意外之財了。

距離高文晉升“戰士”也過去將近一周的時間了，在離開廷根市之前利昂需要確認一下他的近況。

另外，利昂可不準備一直處在被動的位置，等他重新恢復序列7，進一步掌握“巫師”的能力后，摩斯苦修會將是他的首要目標。

說將其覆滅自然是異想天開，但是搜集一些情報，為其制造一些小麻煩還是有機會徐徐圖之的。

“看起來你很滿意‘戰士’。”

推開門，注意到高文的精神狀態明顯煥然一新，身體似乎也魁梧強壯了不少，利昂輕笑道。

“你看起來有些狼狽，怎么在這個時間來找我？”

高文剛剛結束晨訓，本以為是送報的，沒想到來人是利昂，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我要離開廷根市了。”

“這么突然？”

高文心中隱隱感覺出一些不對勁，但是沒有多問。

“這其實本來就在計劃之內。”

利昂從衣袍中拿出一疊羊皮手稿，遞到高文面前說道：

“有空的時候看看這些，努力提升實力，我之后或許需要你的幫助。”

高文接過羊皮手稿，粗略掃了幾眼，點頭回道：

“我知道了，這也是當初談好的條件。”

“明白就好，我期待著你再現騎士榮光的那一天。”

說完，利昂揮了揮手，走向馬車。

……

站臺的煤氣燈在稀薄的晨霧中暈染出團團光暈，蒸汽列車粗壯的煙囪正涌出白茫茫的汽霧。

“嗚——！”

列車長猛然拉響汽笛，整座城市在這金屬咆哮中戰栗著蘇醒。

利昂坐在一等座的車廂里，透過窗戶看著沐浴在斑駁晨曦中的廷根市，心中頓時感慨萬千，但終于是化作一聲嘆息。

“再見，萊克夫婦。”

“再見，尼爾叔叔。”

“再見，隊長。”

“再見，羅珊。”

他輕聲著一一與昔日的鄰居，曾經的同事們告別。

想來他現在應該也化作墓地里再普通不過的一座墓碑，或許上面寫著一些悼念詞，不過那都不重要，反而能幫他掩蓋身份。

“轟隆——轟隆——！”

伴隨著蒸汽噴涌，列車緩緩開動，它的目標是北大陸最繁華的都市，希望之都，貝克蘭德。

“再見，廷根。”

利昂凝視著漸次后退的房屋，又將目光投向遠方的車站。

“我來了，貝克蘭德。”

……

廷根市郊區，還是那個矗立著暗紅色煙囪的房屋。

經歷了暴風雨的洗禮，在第一抹陽光灑下時，破敗的花園里煥發出些許生機。

似乎是因為燃料耗盡，屋子里的煤氣燈忽明忽滅，最后徹底熄滅。

不過好在陽光穿過了干凈的窗戶，為這個略顯死氣沉沉的地方帶來了光明。

房間里不見因斯·贊格威爾的身影，只有那筆記本和羽毛筆還靜靜地躺在原地。

忽然，筆記本無風翻動，羽毛筆憑空立起，又“沙沙”地寫著：

“‘惡龍酒吧’意外失火，酒精編織的夢鄉變成了永恒，只有被視為精神失常的‘怪物’，阿德米索爾逃過了一劫。”

“他跟著最后出現在酒吧的黑袍人混上了蒸汽列車，也開始了他的另一段人生。”

“廷根市的故事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