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破的靴底碾碎最后一塊人面蛛殘骸時,皇陵地宮的青銅門正在他背后緩緩閉合。楚瑤指尖的鎖龍血滴落在羅盤上,指針瘋轉三周后突然崩斷,鑲著夜明珠的“巽“位卦象裂開細縫——這是初代遺骸蘇醒的前兆。
“地脈流速加快了?!俺幱敏⒆犹糸_羅盤夾層,取出的鮫人油燈映出駭人畫面:巖壁上歷代帝王的浮雕正在融化,金漆順著龍紋溝壑匯向地宮深處,像無數條朝圣的毒蛇。林破右臂的噬龍蠱紋路突然暴凸,那些青黑色血管如活物般蠕動,指向三百步外的殉葬坑。
坑底堆積的并非金銀玉器,而是上千具青銅棺槨。每具棺蓋都刻著鎮龍司虎符印記,棺內傳出指甲抓撓金屬的刺響。當林破的鏈刃掀開最近那具棺蓋,腐臭味混著星髓特有的湛藍熒光噴涌而出——棺中躺著的竟是三日前剛下葬的驃騎將軍,他胸腔嵌著的龍晶已與血肉共生,脊椎骨刺破官服,末端掛著半截鎖龍鏈。
“活人殉葬...他們在喂養地脈!“楚瑤的鎖龍印突然灼燒,青色火焰順著她的指尖爬上棺槨?;鹧嬗|及龍晶的剎那,整個殉葬坑響起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所有棺蓋同時炸飛。復活的尸兵們關節反轉著爬出,眼窩里跳動著與噬龍蠱同源的幽火。
林破的逆鱗劍斬下第七顆頭顱時,發現這些尸兵的顱骨內刻著林家鍛紋。最年長的尸兵突然開口,聲帶摩擦出父親的聲音:“破兒...快走...“這具尸身的右手缺了三指——正是林嘯天生前鍛劍時被囚牛角所傷的特征!
“爹?“林破的劍鋒停滯在半空。尸兵趁機撲來,腐爛的牙齒咬穿他的護腕。噬龍蠱暴怒的反擊中,林破看見尸兵眼底閃過父親的悲憫——這具肉身竟真是林嘯天被煉化的遺??!
楚瑤的鎖龍鏈絞碎尸兵頭顱時,一滴金淚從她眼角滑落。燃燒的青銅棺槨突然組成八卦陣圖,地面裂開的縫隙里伸出無數龍爪狀石筍。林破拽著楚瑤躍上巖壁,看見地宮穹頂的星圖正在重組,二十八宿的位置與噬龍蠱紋路完全重合。
“他們在用皇陵模擬你的經脈!“楚瑤的驚呼被轟鳴聲淹沒。殉葬坑底部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巖漿池,十二尊金甲銅人踏火而出。它們手中的困龍索纏繞著彼此脖頸,每走一步都在巖面烙下逆鱗狀焦痕。
林破的噬龍蠱在此刻徹底失控。右臂龍紋剝落,露出底下青玉色的鎖龍血脈,逆鱗劍感應到變化,劍身浮現出與楚瑤胎記相同的紋路。當第一尊銅人的巨斧劈來,劍鋒竟自動劃出囚牛角的軌跡,將銅人眉心刻著的“子“字卦象一分為二。
銅人陣列突然停滯。巖漿池中央升起青銅王座,初代遺骸的完整形態終于顯現——那是由九十九條龍脊拼接而成的巨人,每節脊椎都嵌著林氏族人的頭骨,眼窩里跳動的幽火組成一句古老的詛咒:【弒親者承業】。
“歡迎回家。“鎮國公的聲音從王座后方傳來。這位權傾朝野的老者撕開錦袍,露出與初代遺骸同源的龍晶心臟:“從你吃下囚牛角那刻,就已是我族最好的容器?!?
楚瑤的鎖龍鏈突然暴長,鏈節上浮現出林家鍛紋。當鎖鏈纏住鎮國公的龍晶心臟時,林破在反光中看見駭人真相——自己的倒影正與初代遺骸同步抬手,噬龍蠱的紋路已蔓延至瞳孔。
巖漿池沸騰如活物。十二銅人突然調轉武器指向鎮國公,它們額間的卦象拼合成完整的渾天儀圖譜。林破的逆鱗劍不受控制地刺入初代遺骸眉心,噬龍蠱順著劍身注入遺骸經脈,那些林氏頭骨的眼窩同時淌出血淚。
“就是現在!“楚瑤扯斷頸間鎖龍鏈,將末端刺入自己心口。噴涌的鎖龍血在虛空繪出星圖,與渾天儀圖譜重疊的剎那,整個皇陵開始逆向崩塌。林破看見自己的倒影從初代遺骸中剝離,右臂鎖龍血脈與楚瑤的胎記產生共鳴,在兩人之間織出青金色的經絡網。
鎮國公的狂笑突然變成慘叫。龍晶心臟被經絡網切割成碎片,每塊碎片都映出他篡位的記憶:先帝臨終前的毒殺、太子頭顱滾落祭壇、還有林嘯天被投入焚天爐時最后的微笑。初代遺骸開始解體,那些林氏頭骨掙脫脊椎束縛,在空中拼合成巨大的囚牛角虛影。
地宮穹頂碎裂的瞬間,夜世界的血月光輝傾瀉而下。林破抱著虛脫的楚瑤躍出廢墟,看見初代遺骸的眼珠懸浮在半空,瞳孔里映出東海方向的異象——三百里外的海面正在結晶化,楚瑤的石化身軀與龍骸融合成的巨鎖,正在鎮壓某個更古老的恐怖存在。
“這才剛開始...“楚瑤的指尖撫過林破右臂的鎖龍紋,兩人背后的影子在地面交纏成林家鍛紋。晨光刺破血月時,他們聽見東海傳來的潮聲里,夾雜著初代遺骸最后的嘆息:【鎖龍人即龍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