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破的鏈刃絞住玄衣人脖頸時,三百里外的皇陵地脈突然震顫。血月表面裂開蛛網狀紋路,楚瑤頸后的鎖龍印滲出青金色液體,那些液體落地即燃,將亂葬崗的腐土燒成晶瑩的琉璃。夜梟的慘叫從四面八方涌來,十二具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蓋內側刻滿與林破右臂如出一轍的龍紋。
“血親咒的味道如何?“玄衣人面具下的笑聲帶著金屬刮擦的刺響,被鎖鏈勒住的脖頸突然裂開,鉆出條生有逆鱗的猩紅長舌。林破的鏈刃斬斷長舌的瞬間,二十八具血尸從棺槨中爬出,每具尸身浮現的噬龍蠱紋路竟與他的心跳同頻共振。
楚瑤的簪子刺入掌心,鎖龍血在空中凝結成網。血尸結成北斗劍陣襲來時,林破看清為首者的面容——那竟是他五歲夭折的胞弟!“哥...“血尸喉嚨里擠出童音,生銹的劍鋒卻裹挾風雷直取心窩。林破的逆鱗劍貫穿胞弟眉心時,嘗到了星髓的苦澀,這分明是二十年前父親埋入弟棺的囚牛角碎片。
“你殺了他三次。“玄衣人撕開胸甲,露出爬滿咒文的金色心臟,“第一次在娘胎里奪他養分,第二次在他棺槨里取骨鍛劍,現在——“四百對蜈蚣步足突然刺入地脈,亂葬崗塌陷成深淵。林破墜落時瞥見巖壁上的龍鍛紋,那些暗紅紋路正將血尸的金血泵向地底。
噬龍蠱在脊椎里尖叫。林破的瞳孔裂成豎線,看清深淵底部盤踞的初代龍首——青銅澆筑的獠牙間卡著刻滿梵文的隕鐵球。楚瑤從上方拋下的囚牛斷角泛著青光,嵌入凹槽的剎那,三十六尊持劍傀儡破土而出。它們盔甲下的齒輪咬合聲,與林破記憶中父親鍛劍的節奏完美契合。
“龍鍛林家第七代守墓人,恭迎少主。“為首傀儡摘下生銹頭盔,露出與林嘯天七分相似的面容。遞上的羊皮卷在血光中浮現真相:初代龍狩的遺骸被分鑄成十二柄鎮國神器,而當今圣上的心臟正是用林破祖父的龍骨鍛造。
地宮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林破的囚牛劍劈開暗河,水流裹挾著他沖入太守府密室。本該死去的太守正在將龍晶嵌入胸腔,晶體內老周頭的殘魂發出哀嚎:“快走!他們要用你的噬龍蠱喚醒......“
逆鱗祭壇迸發的血光吞沒話音。林破在幻象中目睹二十年前的焚天爐真相——父親并非死于亂箭,而是自愿將九枚逆鱗刺入心臟。狩龍衛首領摘下頭盔時,露出的竟是鎮國公年輕時的面容!當林破的鏈刃貫穿太守咽喉,噬龍蠱啃食龍晶殘魂的剎那,海量記憶洶涌而入:初代遺骸的脊柱正埋在太守府地下,那些生有倒刺的骨節,竟是所有噬龍蠱的母體源頭。
子時更鼓錯亂三響。林破在城隍廟廢墟翻開生死簿,燃燒的小篆突然扭曲成初代遺骸的筆跡:【弒親者終成孽龍】。楚瑤的鎖龍鏈在此刻暴走,青光囚籠困住暴動的噬龍蠱,卻見太守千金跌落的玉玨泛起血光——那枚與他頸間斷角嚴絲合扣的玉器,內里竟封印著母親分娩時的啼哭。
“原來鎖龍人的胎記是這么來的......“楚瑤扯開衣襟,鎖骨處的龍形紋正在吞噬玉玨青光。林破的逆鱗劍突然調轉劍尖,在他掌心刻出血契符文。當兩人的血交融滴入生死簿,東海方向升起十二道金柱,每道光柱里懸浮的龍骸都生有與他相同的噬龍蠱紋。
血月中的龍影睜開第九百只復眼。林破在那些瞳孔里看見自己的千百種未來:有化作血尸稱霸夜世界的,有與初代遺骸融合鎮守皇陵的,更多的是在瘋狂中撕碎楚瑤的畫面。“痛覺是人性的錨。“楚瑤突然咬破舌尖,將鎖龍血抹在他心口,劇烈的灼燒感竟壓制住噬龍蠱的躁動。
地底傳來初代遺骸的咆哮。林破的脊椎刺出青銅骨刺,將撲來的血尸釘在城隍像上。噬龍蠱的龍紋剝落處,裸露的青色血管正與楚瑤的鎖龍印產生共鳴。當第一縷晨光刺破血月,兩人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交纏成龍鳳鍛紋——這正是林家秘典里記載的“生死契“。
“寅時三刻到了。“玄衣人的聲音從地脈深處傳來。林破腳下的土地突然晶化,無數囚牛角破土而出,在空中拼合成初代遺骸的完整骨架。楚瑤的鎖龍鏈在此刻寸寸斷裂,她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每一根發絲都纏繞著星髓的光澤。
林破吞下最后一塊龍晶碎渣。噬龍蠱的悲鳴中,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初代遺骸的眼窩里微笑——那個影子舉起逆鱗劍,劍鋒對準的正是楚瑤后頸的鎖龍印。